几日后的一个傍晚,叶霖求见。
这次,他手中多了一个略显陈旧的乌木匣子。
他依旧恭敬行礼,但神色间比上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郑重。
“王爷。”
叶霖将乌木匣子双手奉上,声音略微带着些沙哑。
“此物,是阿姐……”
“是郁妃娘娘当年陆续寄回家中的一些信件。”
“臣……思虑再三,觉得应由王爷保管。”
楚奕辰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
示意身旁的侍卫接过匣子,放在书案上。
“有劳。”
叶霖没有多做停留,深深一揖后便退下了。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个匣子。
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文落川站在他旁边,捏了捏他的肩膀。
“要现在看吗?”
楚奕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指尖平稳下来。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也不差这一下两下的了。
“要。”
文落川深知他的性子,没有再劝。
终于,楚奕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表面。
他动作极其缓慢地打开了匣盖。
木匣里,整齐地叠放着一摞信笺。
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边缘有些许磨损,带着岁月的痕迹。
最上面一封的信封上,是熟悉的、属于郁妃的,清秀的字迹。
他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看去。
她兴致勃勃地谈论宫中新移植的花卉。
她隐晦地提及读到了某本有趣的杂书,写下的文字都像是带着少女的雀跃。
她会询问家中弟妹的功课,叮嘱他们要努力上进。
她提到在浣衣局遇见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宫女。
信件里写的琐事居多,偶尔会掺着些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从放在中间的那封信开始,渐渐出现了他的影子。
【至父亲母亲:】
【女儿前些时日做了个梦,梦见风筝在天上飞啊飞,越飞越高。】
【醒过来女儿就在想,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乳名就叫筝儿好了。】
他贪婪地继续往下翻阅。
而筝儿这两个字也开始占据越来越多的篇幅。
【筝儿今日会踢人了,力气不小,定是个健壮的孩子。】
【近日胃口不佳,但想到筝儿需要营养,便也勉强多用些。】
【为筝儿缝制了些小衣,手艺粗糙,望父亲母亲勿要笑话……】
字里行间,那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期待与笨拙的爱意。
跨越了接近二十年的光阴,汹涌地扑向他。
楚奕辰呼出一口气,又拆开另外的信件。
【筝儿他向来有些怕生。】
【以至百日宴那日,抓阄仪式还出了些小岔子。】
【奶娘刚将他放到铺满物什的锦毯上,周遭目光齐聚,他便吓得小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边委屈地大哭,一边不管不顾地爬到了女儿怀里。】
【还紧紧抓着女儿的衣襟不肯松手。】
【唉,也不知这抓阄,到底算是成了,还是没成。】
视线模糊不堪,快要看不清字。
楚奕辰颤抖着手,自虐般一字一句地看着。
直到最后几封信,郁妃的字迹已经有些虚浮,甚至有些字太过潦草到看不出本意。
【父亲,母亲,见字如面。】
【宫阙深深,女儿身如浮萍,心似枯井。】
【唯一牵挂,只有筝儿。】
【女儿无能,恐不能再护他周全。】
【望父亲母亲……若有可能,将来照拂他一二。】
【勿要让他知晓太多,徒增烦恼。】
【此生缘浅,唯愿筝儿平安顺遂。】
信纸从他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飘回匣中。
浑身的血液鼓噪,撞击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塞满,堵得他无法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哈……哈哈……”
低哑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逐渐地变了调。
郁妃只求他做天地间最自由的那缕风。
而他呢?
弑父,弑兄。
夺权,摄政。
将自己牢牢锁在了这无法放下囚笼之中。
他……逃不掉了。
他永远……都逃不掉了。
“明远。”
这道嗓音像是混乱里唯一的落脚之处。
“明远,抓着我。”
嘶哑不成调的呜咽化作决堤的洪水。
他紧紧反握住文落川的手臂。
昏暗的灯光下,两道身影紧紧依偎。
文落川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抬起,拂开他额前散落的几缕白发。
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的痛哭渐渐转为低声的啜泣。
闷在他怀里的楚奕辰才轻轻动了一下,鼻音浓重地出声。
“我,我没事了……”
文落川摸到他有些润湿的脸,明白他此刻不愿意把脸露出来。
他了然地没有勉强,继续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用谈论公务般平常的语气,提起了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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