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你？”张天心自言自语道，“宫先生，你这次是哪里被改造了呢？我很好奇，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定期新陈代谢，当它们全部凋零换新到一个新的周期，人就不再是新的自己了吗？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异议的话，不过是把身上的几个器官或者肢体换成合金零件，这种事情也能够困扰到你吗？”
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电视屏幕上，仰靠着沙发，听着熟悉的动漫主题曲，静静等待投放时刻的到来。
“在这个生物技术和信息科技引领人类发展的美好时代，终端植入人体终于不再是一种幻想——不要998，不要888，只需188，新的科技义眼带回家！尖端技术打造，引入特殊材料，对电子探测仪具有特殊屏蔽功能，不仅可以让你瞬间见到清晰世界，更能瞬时定位人物、查询信息、速通考试……不要998，不要888，只需188，万能科技义眼带回家……”
“啊哈。”张天心说，“解释一下，传销还是黑市？”
996在这个世界中能够以本体出现，它高高兴兴地投出一小块地图，丝毫没有应对周遭潜在危险的意识。
三分钟之后，系统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张天心外套里面，被他的一路狂奔颠得外壳哐当。
“是黑市啊。”张天心呼哧呼哧，“平台是对让我出生在贫民窟有什么执念吗？有一说一，我们要不要先去看看你能卖多少钱？我保证，等我拿启动资金赚到一笔，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你赎回来的……”
好奇怪啊！他的精神状态怎么好像又好一点了？996当然不明白有些人会把微薄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不过张天心倒霉得太多也太久了，这会儿看见系统倒霉，心里的气稍稍顺了一点。
等他们连滚带爬地躲掉那些虎视眈眈的视线和实际行动之后，张天心重新打开地图，发现他们确实跑到了一个叫作“0”的市场边缘。
“怎么是虚线？”
半分钟之后，他突然发问。
而且范围也变小了。
“我说了要看资料！”
996好想跳出来敲他，不过念在他刚刚拯救它于水火之中，自己调出资料棒读道：“……随机开市，编码为具体日期和时间，受邀嘉宾……顾客……摊贩……主办方……”
而当张天心此时再回头看去，阴暗的巷道中人影疏落。996还在念，他也开始往回走。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他往回走了五十米，刚刚这里还挤满了蒙脸挡头的人，有一些小厢货，一些地摊。现在空空荡荡，四面八方只有迅速离去的背影。
“撤得真够快的。”
996闻言鬼鬼祟祟的从他衣服里探头出来看了一眼。
“人群密度……”
它被一只手摁回去了。
“有点避险意识，你该庆幸他们这里的人只是明抢，哪天我休假带你去巴黎的街上走一走你就知道了。”
没有人再投来不善意味的视线，而张天心也不打算再往前走了。他入乡随俗的把连帽衫帽子戴上，领子竖起，下半张脸藏起来，驼着背，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转过身，快步往外，彻底远离了这个地方。
“宿主，你好熟练哦。”
“再说两句我就真把你挂出去卖了。”
他现在忽然间意识到这次投放居然没有任何前置设定，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无业游民。一时间张天星居然有点无所适从，他可能是真的被上班pua多了，自由度大幅提高，最先开始焦虑的居然是社会身份问题。
“我是公民吧，这边有等级制度吗？住所，代步车，储蓄情况……”
他又拉开领口，对衣服里面说话。
“你查一下，我真的很难相信我没工作。”
“该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我不会真的是无业游民吧？”
“你说话啊！”
“我刚刚开玩笑的，我不是真的要把你卖了！”
“真的假的？我连什么临时工或者小时工都不是吗？”
张天心进入这个世界的五分钟之后，遭遇了平生最大的一次存在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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