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维真愣住了——他刚刚是愣住了一下吗?宫修明分析不出来。
电信号告诉他,他有那么非常非常短暂的一瞬停顿。
“是的,他是一个很有名的黑市医生,你们其实也认识,所以你有想起什么来吗?”
玉维真选择直截了当地堵死这个话头,直接把问题抛出去。这个方法奏效了,为他赢得了接下来5分钟的平静。
脑花是很容易自顾自地钻牛角尖的,何况这个脑子缺失了几乎所有的记忆,每每想到这种缺失,他就痛不欲生——悲痛地在营养液里游来游去,恨不得撞上容器自伤。说不定猛烈的撞击能帮助他想起什么来呢?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他诚实道。
“也许有一天可以吧。”玉维真安慰他。
最好不要。
现在这个无忧无虑的状态挺好的,聪明还是不谙世事,比聪明而自有主张好多了。
他还在营养液里稀里哗啦地游荡着,横厅一角的氛围灯穿透容器的,将波纹和液滴投影到地面和墙壁上。玉维真看了一会儿,自己走过去打开了唱片机。
这时候需要一点古董、一点手操,一些音乐,让他放松下来。
或许养一个脑子和养一只宠物没有太大的不同?
“你觉得我能委托他帮我造出躯体吗?”
算了,宠物不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他虽然只剩一个大脑,但想法总是很活泛嘛,玉维真几乎都要敬佩他了。
“他只是个负责贩卖和安装义体的医生,不是科学家。”
“可你也说过,我从前是他的主顾。”
“你从前好歹还是个活人呢。”
“那你为什么会和一个普通的医生产生交集?”
“你也和这个普通的医生产生交集了。”
脑花生气了。
他万分痛恨这种说话方式,但他又无法痛恨玉维真,他痛恨的只是这种不停探寻但用尽全部力气,最后也只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助感。
玉维真熟练地四两拨千斤把他的问题挡回去,显然是铁了心不准备让他从他这儿探知到任何内幕了。不过宫修明是一个全能的脑子,他捕捉到了那个人的声纹信号,接下来只要他长时间地待在城防系统中,通过星链,无论这个人在什么地方,但凡他敢发出声音,他就一定能排查到。
这种事情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算力不用在大海捞针之中,于他而言也不会有别的什么用处了。
转头第二天,宫修明就发现自己被玉维真关了禁闭。
“啊啊啊啊啊啊–fthhsiikgdxmldd!!!!rfgjjkbcdjkkvx……”
他的发声设备也被掐了。
玉维真猜测他可能在一长串乱码中偷偷骂了自己,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宫修明现在只是个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无助脑花。
不过他还是给他焕新了一下营养液。
不夜城109区。
一群戴着中世纪鸟嘴面罩、身披黑色斗篷的“复古爱好者”正在一家便宜酒吧聚会。整座不夜城很难找到这么复古的、采用人力的地方了。这个酒吧的老板是人,服务员也是人,调酒师还是人,含人量过高,以至于习惯了人和人之间要保持距离的上等公民们从不曾踏足此地——他们都住在人口密度极低的高处。
“你们听说了吗?”
“何止听说。”其中一人笑了一声,声音从仿佛被捏扁的声带中挤出来,嘶哑干涩,“我出事的头天夜里就跑到附近去看了,好险没被问讯。”
“真的确认那个人已经死了吗?”
“警方那里还没有定论,不过他们确实快要把整片地翻过来犁一遍了。”
张天心到底死了没有?希望他死和不希望他死的人都不知道。现在最关心他的除了想要杀他的幕后主使和他的主顾们,还有他的这群同行。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死亡是一场剧变的预兆。死一个政客、死一个健全人,在各方势力和舆论的助推下都可能对时局产生巨大的影响。张天心死不死很重要吗?不夜城内外,每天都有人死去,可他和黑市医生的标签绑在一起。
不同于别的违法行径……他们这群人,在不夜城中,被视作和整个建制对抗的存在。无论最初成为走私犯和医生的原因是什么,是想要来钱更快、生意暴利还是时局所逼,他们都站在了围绕义体建设的一整条产业链的对立面。
黑市医生,为被生存压垮的底层人带来希望,被称作不夜城的“盗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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