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屋子不怎么招光，这会儿也才五点过，天还没完全擦黑呢，沈队长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里头已经暗得像蒙了层厚布。他侧身让身后的知青们进来，一边领着路，一边哑着嗓子介绍情况，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荡出点回音。
进门就是个老大的厅，空落落的没什么物件，只有窗边靠着墙摆了张掉漆的木桌，旁边歪歪扭扭立着几条长凳，凳面磨得发亮，一看就用了有些年头。
沈队长抬手指了指最东头：“那道门进去是厨房，烧饭烧水都在那儿。旁边几间屋，是给男知青预备的。这边让女知青住。”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厨房对面果然也有一道房门，那是女知青的住处。这边跟男知青的屋子隔着整个大厅不说，中间还隔了个带窗户的小厅——这小厅敞亮通风，沈队长说，正好能给女知青们晾个衣裳、放个杂物什么的。
更妙的是，小厅顶上没搭阁楼，直接顶着高高的房梁，冬天的时候在这儿生个火塘，既能熏腊肉，又能凑着暖乎气聊天，倒也实用。
几个女知青跟着沈队长穿过小厅走到分配给自己的屋子前，推开门一瞧，心里都有点打鼓。屋子不大，估摸着也就十来个平方，里头塞了两张木床，一个掉了漆的衣柜，还有张缺了条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剩下的空当窄得只能勉强转身，多站个人都嫌挤。
女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飞快地交换了一下，没等陈娇反应过来，就一窝蜂似的挤了进去，手忙脚乱地把行李往床上放。
那木床看着就不宽，量量尺寸撑死了一米五，俩人睡上去都得老实躺平，想翻个身都得互相打商量，这要是挤三个人，怕是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的。
其实打从路上起，陈娇就感觉到了大家对她的疏远。她性子本就不热络，也没打算上赶着去讨好谁、融进哪个小圈子，这会儿见四个女知青毫不犹豫地占了两张床，把她晾在一边，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
她转过身，看向还没走的沈队长，声音平静：“沈队长，还有别的地方能住吗？”沈为福刚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眉头早就拧成了疙瘩。
他觉得这些女娃娃年纪轻轻的，心思倒不少，明摆着是欺负人。不过对着陈娇这看着就乖巧懂事的姑娘，他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琢磨了一下才有些犹豫地说：“有是有……这屋子上头有个阁楼，就是太黑了，大白天都得点灯。里头倒也有张床，就是……”
“我住阁楼就行。”陈娇没等他说完就应了下来，干脆得让沈队长都愣了一下。
在沈队长的指引下，陈娇才注意到小厅靠墙的地方，立着一架窄得可怜的木梯。那梯子宽也就一尺左右，踏板看着也不结实，踩上去得一步一挪，稍不留意就得打滑。
沈队长领着陈娇往上爬的时候，楼下那几个女知青都从屋里探出头来，挤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陈娇爬梯子时不经意地往下瞥了一眼，正撞见那几个女知青脸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像是在说“活该”。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往上爬。别人怎么想、怎么做，跟她有什么关系？爬到顶，眼前是条两尺宽的走廊，这阁楼本就是盖在女知青屋子上头的，减去走廊占的地方，里头的房间就更小了。
果然跟沈队长说的一样，阁楼里黑得厉害，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潮乎乎的霉味就涌了出来，里头乌漆麻黑的啥也看不清。
沈队长脸上有点挂不住，摸了摸口袋，掏出个皱巴巴的火柴盒，划了根火柴照亮，有点尴尬地问：“这楼上是真黑，你一个女娃娃，不怕？”
陈娇摇摇头，从口袋里，其实是从空间里摸出一支蜡烛。沈队长正举着火柴想让她看清楚屋里的样子，就见陈娇默默递过了蜡烛，他愣了一下，赶紧用火柴点上了。
借着蜡烛那点微弱的光，陈娇走进了房间。里头果然简陋得很，除了一张光秃秃的床架子，啥也没有，墙角还有几处漏雨的痕迹，结着黑乎乎的霉斑。沈队长看得更不好意思了，搓着手说：“条件是差了点，你别嫌弃。明天你找我，到队上领一捆谷草，铺在床上能舒服点。”
陈娇举着蜡烛，把房间的角角落落都照了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放过。她心里清楚，反正自己大多数时候都会回空间睡，这儿不过是个应付外人的幌子，怎么样都无所谓。
“沈队长，我就住这儿了。”她转头问道，“以后不会再安排其他人住进来吧？”沈队长赶紧摇头：“楼上就这点地方，只能住一个人。再说了，咱们这儿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知青了，就算来，也肯定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你放心。”
既然陈娇定了主意，沈队长也不好多留，嘱咐了句“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正式上工”，就踩着木梯下去了。陈娇在楼上听见他跟楼下的女知青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叮嘱她们后天上工明天休息的事，然后就传来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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