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宴与真心之血
谢沉冰冷的声音穿透门板,如同实质的寒意刺入苏念的骨髓。“明日月圆,我将亲自品尝你的血液。”那话语中的占有欲与若有若无的杀意,让她房间内原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凝固。
地底本源虚影最后的警告犹在耳边——“他若是发现你的特殊,定会不择手段地将你留下。”、“唯有真心能化解痛苦...”
月圆之夜,亲自品尝……这绝非简单的进食。这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宣告,甚至可能是一种……仪式。王座上的黑暗面,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她与地底本源的接触?还是仅仅出于对“特殊血包”积累到一定程度的好奇与占有?
苏念捏着手中那片已经失去光泽、边缘却依然锋利的银叶,心绪如潮。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做好准备。所谓的“真心”,究竟要如何在这充斥着痛苦、黑暗与猜忌的绝境中展现?
她重新盘膝坐下,不再试图去沟通地底那痛苦的本源,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自身。冰魄之力在灵魂裂痕间缓缓流淌,带来细微的修复感,也带来一丝异常的冷静。她开始回忆,不是回忆痛苦的记忆碎片,而是回忆那些被深藏的、温暖的瞬间——仙侠世界里,他笨拙地为她绾发;电竞世界中,他夺冠后望向观众席寻找她的、亮得惊人的眼神;甚至是第一卷的现代都市,他看似冷漠实则暗藏关切的举动……
这些属于不同“他”的碎片,此刻在她心中汇聚,如同微弱的星光,试图照亮这无边的黑暗。她将这些情感,这些“真心”,小心翼翼地编织、凝聚,不是作为攻击的武器,而是作为一层无形的、内敛的防护,覆盖在灵魂核心,尤其是那几粒已然回归平静的金色光点之上。
她不知道这是否有用,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永夜王朝没有昼夜,但月圆之夜依旧特殊。当城堡深处古老的魔法钟发出低沉的嗡鸣,宣告着绯红之月升至天顶时,苏念房间的门被无声地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不是戴里克,而是两名身着暗红铠甲、气息森然的高等血族亲卫。他们眼神空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陛下有请。”其中一名亲卫冰冷地开口,做出引导的手势。
苏念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依旧单薄的白裙——这是她作为“祭品”的标识,也是她此刻无法改变的弱势。她跟着亲卫,行走在比以往更加寂静、仿佛所有仆役和低等血族都已回避的回廊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期待又恐惧的气氛。
他们最终抵达的,并非宏伟的祭祀大厅,也非谢沉平日慵懒假寐的寝宫,而是一个更加私密、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地方——一座位于城堡最高处、拥有巨大穹顶玻璃窗的观星台。绯红的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观星台中央,摆放着一张黑曜石长桌,桌上没有丰盛的食物,只有一只造型古朴、材质不明的暗红色高脚杯。谢沉就坐在长桌的主位,背对着巨大的圆月,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那片血色的光辉中。他今晚穿着一身更加繁复正式的墨丝绒礼服,银色的刺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没有看向进来的苏念,而是微微仰头,望着窗外那轮巨大的红月,侧脸线条完美却冰冷如雕塑。
亲卫无声退下,并关上了观星台唯一的门。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来。”
谢沉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苏念依言走到长桌前,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血色琥珀般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邃,也更加非人。他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如同冰冷的扫描仪,细细打量,从她微微苍白的脸颊,到纤细的脖颈,再到因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
“你说,你的血需要特殊的饮用方式,才能激发出最好的风味。”他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月圆之夜,绯红之华最为炽盛,是品尝‘特殊’的最佳时刻。”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黑曜石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展现给我看。”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她裸露的、微微搏动的颈动脉上,那里皮肤白皙,血管清晰可见。
压力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苏念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疯狂跳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她知道,直接让他咬破脖颈吸血,与普通的血食无异,根本无法体现“特殊”,更可能暴露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
她必须掌控主动权,哪怕只有一丝。
苏念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了一小步,目光平静地迎上谢沉审视的双眼。
“陛下,”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最完美的风味,源自于心甘情愿的赠予,而非强制的掠夺。恐惧会污染血液,而……平静与专注,才能让其绽放。”
她缓缓抬起右手,伸向桌上那只暗红色的高脚杯。“请允许我,以我的方式,为您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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