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祭坛周围,是大战过后的一片狼藉。冰封领域破碎,只留下满地晶莹的冰晶碎屑和几尊姿态各异的冰雕,述说着方才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灼气息、淡淡的血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埃尔文(戴里克)燃烧生命后残留的、带着悲怆与净意的星辉尘埃。
苏念抱着昏迷不醒的谢沉,坐在冰冷坚硬的祭坛地面上。左肩和右臂的伤口因之前的冲击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灵魂深处因过度消耗和接连的冲击而空虚刺痛,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疲惫与创伤。
但她不敢放松,甚至不敢昏睡过去。怀中之人微弱的呼吸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的状态——身体冰冷,气息微弱且极其紊乱,眉心那道暗金色的裂纹印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他体内,那股刚刚被唤醒的、属于真正谢沉的清澈意识,如同风中之烛,在残存的黑暗能量与破碎封印的夹缝中艰难地维持着,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赢了?
代价是埃尔文的彻底消散,是谢沉陷入更深层次、更危险的昏迷,是她自己重伤濒危,被困在这危机四伏的永夜森林核心。
输了?
至少,她触碰到了他真实的灵魂,哪怕只有一瞬。至少,那黑暗的囚笼,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她轻轻拂去他额角的冷汗,将自己残存不多的、带着冰魄本源气息的能量,如同最细腻的丝线,一点点渡入他的体内,不是为了修复(那远非她现在能做到),仅仅是为了温养、守护那缕微弱的意识之火,防止它被残存的黑暗彻底吞噬。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永夜森林没有昼夜,只有永恒的幽暗和漂浮的光点。苏念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饥饿、干渴、伤痛和极度的精神疲惫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她不敢离开祭坛去寻找食物和水源,这里至少有冰核碎片散发的气息,能稍微驱散一些森林中的恶意,并提供一丝微薄的能量补充。
她开始尝试与悬浮的冰核碎片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记忆苏醒后,她与这块碎片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和紧密。她发现,除了能借取其力量,似乎还能从中读取到一些残存的、属于万载之前冰雪族裔的模糊信息片段——关于森林的地脉走向,关于某些相对安全的区域,甚至……关于如何利用冰核碎片凝聚最纯净的、可供饮用的“月华凝露”和滋养魂体的“冰晶精髓”。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集中精神,引导着冰核碎片的力量,小心翼翼地从空气中抽取着稀薄的水元素和月华能量,在祭坛上方缓缓凝聚出几滴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清澈露珠。又尝试着引动碎片核心的一丝本源,剥离出少许如同星尘般的冰蓝色光点。
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几乎将她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再次榨干。但当她将一滴“月华凝露”滴入谢沉干裂的唇间,将一丝“冰晶精髓”引导向他眉心那搏动的印记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那意识之火也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这微小的成效,给了苏念莫大的鼓舞。
她也为自己凝聚了少许露水,滋润了如同火烧般的喉咙。冰凉的液体带着一丝奇异的能量滑入体内,稍稍缓解了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
然而,就在她刚刚缓过一口气,准备继续为谢沉温养魂体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明确恶意的窥视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她的灵魂!
这窥视感并非来自森林中的生物,也并非来自可能残存的血族追兵。它更加……高维,更加冰冷和……非人。带着一种纯粹的、仿佛在观察实验样本般的审视与计算。
主神空间!
苏念瞬间明悟!是它在埃尔文牺牲、谢沉意识苏醒产生剧烈能量波动时,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祭坛周围幽暗的森林,灵魂深处的冰魄印记自发地运转到极致,散发出清凉的辉光,试图抵御那无形的窥探。
那窥视感在她加强防御后,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具有针对性。它不再是无差别地扫描,而是如同探针般,集中力量,试图穿透她冰魄之力的防护,深入她的灵魂核心,去探查那苏醒的记忆,去评估谢沉此刻的状态,甚至……去触碰那枚冰核碎片!
“滚出去!”
苏念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怒吼!她将刚刚恢复的所有力量,连同与冰核碎片的共鸣,全部凝聚起来,在灵魂外围构筑起一层坚硬的、散发着绝对寒意的冰晶壁垒!
窥视的力量与冰晶壁垒猛烈碰撞!没有声音,却在她灵魂深处激起了惊涛骇浪!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无数根冰冷的针穿刺,剧痛让她几乎瞬间崩溃!
但她死死咬着牙,脑海中浮现出星海中并肩的身影,浮现出谢沉最后那清醒的眼神,浮现出埃尔文决然消散的背影……执念化作了最坚韧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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