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冰渊深处,万古沉寂的本源力量依旧在缓缓流淌,如同苏醒巨兽平稳的呼吸。谢沉怀抱中,苏念那淡薄的灵魂轮廓在星辰与冰魄双重本源的滋养下,如同得到甘霖滋润的嫩芽,逐渐变得凝实、清晰。
不再是一片虚无,也不再是风中残烛。她的形态稳定了下来,呈现出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幽蓝与星辉光泽的灵体状态。五官轮廓依稀可辨,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冰晶蝶翼般脆弱安静。她蜷缩着,仿佛沉睡在母体中的婴儿,全然依赖于外界输入的能量和怀抱的温暖。
谢沉盘膝而坐,将她小心地置于自己身前,双手虚按在她灵体上方。他眉心的星辰冰晶神徽稳定地散发着光辉,如同一个精密的能量枢纽,将冰渊底部涌出的、属于他们二人的古老本源力量,以及他自身浩瀚的星辰仙力,经过调和与转化,化作最温和、最契合她当前状态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渡入她的灵体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神的过程。他需要像最顶级的工匠修复绝世琉璃般,小心翼翼地将她破碎的灵魂脉络一丝丝重新连接、温养、加固。任何一丝急躁或差错,都可能让这刚刚稳固的“存在”再次崩溃。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之下那脆弱的灵体上,星辰般的眼眸中充满了近乎虔诚的专注与失而复得的珍视。万载的孤寂、黑暗的侵蚀、主神的压迫……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只要能让她重新睁开眼,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甘之如饴。
时间在无声的能量流淌中悄然逝去。
冰渊之外,永夜森林依旧被黑暗笼罩,但那股萦绕不散的、属于主神空间的冰冷窥视感,在谢沉一指湮灭光矛后,似乎暂时退去了。并非放弃,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重新评估,酝酿着下一次、或许更加难以抵挡的干预。
冰渊之内,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被复苏的古老本源力量隔绝,暂时成为了一片安全的净土。
随着能量的持续注入,苏念的灵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半透明的状态逐渐向着实质转化,肌肤开始泛起如玉般温润的光泽,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虚幻。她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灵魂的波动也从最初的微弱,变得稳定而富有韵律。
谢沉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灵魂核心处那枚冰魄印记,在吸收了同源的本源力量后,不仅完全修复,甚至变得更加璀璨夺目,其内蕴含的寒意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法则的本源。而与她灵魂紧密相连的那几粒属于他的金色光点,也彻底融入了她的灵体,成为了她灵魂结构的一部分,如同星辰镶嵌于夜空,彼此再也无法分割。
这是一种超越寻常灵魂契约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深度绑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刹那,又仿佛是地老天荒。
谢沉掌下,苏念那如同冰晶蝶翼般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一下微不可察的颤动,却让谢沉整个灵魂都为之悸动!他立刻收敛了所有能量输出,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的脸庞。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梦魇,又像是在努力凝聚意识。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终于,在谢沉几乎要停止心跳的注视下,她那紧闭了仿佛万载的眼帘,缓缓地、带着一丝迷茫与沉重,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初时,如同蒙尘的琉璃,空洞而迷惘,倒映着冰渊幽蓝的光线和谢沉紧张的面容。仿佛沉睡太久,遗忘了所有,包括她自己。
谢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她……失忆了?主神的抹除,还是伤及了她的根本?
然而,那迷惘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片刻。
当她的目光聚焦,清晰地映出他带着担忧、狂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脸庞时,那琉璃般的眼眸中,尘埃仿佛被无形的风吹散,骤然焕发出惊人的神采!
不是初生的懵懂,而是历经劫波、跨越生死后的清澈与……深刻入骨的熟悉。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同最温柔的指尖,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他的轮廓,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又一个绝望的梦境。
一滴晶莹的、带着幽蓝光泽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划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谢沉虚按在她身前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这滴泪,仿佛蕴含了万载的思念、濒死的恐惧、重逢的狂喜,以及……无需言说的全部情感。
“……沉。”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与虚弱,却清晰无比的字音,从她唇间溢出。
如同天籁,击碎了谢沉心中最后的不安与恐惧。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他再也无法维持盘坐的姿态,俯下身,伸出颤抖的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她依旧有些虚幻的灵体,紧紧地、却又不敢用力地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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