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与时空穿梭的眩晕逐渐平息。苏念趴在谢沉(初步融合体)的身上,鼻腔里萦绕的不再是数据洪流的冰冷,也不是世界缝隙山谷的青草气息,而是一种……熟悉的、带着昂贵雪松与皮革,却又隐隐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什么东西在寂静中缓慢腐朽的沉闷气味。
她撑起身,愕然地看着四周。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虚无或自然景象,而是一个房间——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悸的房间。
巨大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昂贵的意大利定制家具,冰冷的黑白灰主色调,以及……那扇她曾无数次试图打开、却始终坚固如堡垒的厚重房门。
这里是她最初的任务世界,那个霸总谢沉将她作为“笼中雀”囚禁起来的顶层公寓主卧。
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一切的起点。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房间里的一切看似整洁如初,一尘不染,仿佛时间在此凝固。但仔细看去,那些昂贵家具的边缘带着细微的、不经意的磨损痕迹,像是被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反复摩挲触碰。空气中弥漫的那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感,并非来自实物,更像是一种沉淀了太久的、绝望与偏执的气息,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最让她心脏骤停的是,房间的墙壁上,不再是原本冷硬的设计风格,而是……覆盖满了东西。
是照片。
成千上万张,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却全都是她的照片!
有些是她在这个世界被囚禁时,被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吃饭,发呆,睡觉,甚至是对着窗外流泪。有些则明显是来自其他世界!她在仙门练剑的侧影,在古堡花园漫步的瞬间,在王朝议事时专注的神情,在电竞台下为他加油的模样,在钢琴边安抚阿沉时温柔的眼神……所有她经历过的任务世界,所有她以为无人知晓的瞬间,都被清晰地、巨细无遗地打印出来,如同某种狂热的收藏品,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四壁!
这些照片被精心排列,有些甚至用红色的记号笔圈画、连线,旁边标注着扭曲的、充满了偏执狂想的字迹:
“她在这里笑了。”
“为什么对别人笑?”
“找到共同点……眼神……”
“我的……都是我的……”
“不准再看别人!”
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苏念的脊椎爬升。这已经不是囚禁,这是一种……病态的、令人窒息的全面监控与占有!
“这里……”苏念的声音干涩,她看向身下的谢沉。
谢沉(初步融合体)也已经坐起身,他环顾四周,那双融合了万般情绪的墨黑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凝重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源自灵魂深处某个碎片的剧烈波动。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同样刻骨铭心。
他下意识地将苏念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呈保护的姿态。他能感觉到这个空间里弥漫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疯狂而绝望的气息,比数据洪流更让人不适。
“时间……不对。”谢沉低沉开口,他的声音在这里似乎也受到某种压制,带着一丝沉闷,“这里的气息……很陈旧。”
就在这时,房间角落里,一个原本不起眼的、类似智能家居控制面板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上面没有复杂的界面,只有一行猩红的、不断跳动的数字:
【距离她离开: 3652天 07小时 28分 15秒】
十年!
苏念瞳孔骤缩。主神空间的时间流速与这些小世界不同,她经历了数个任务,感觉不过十年,但这个世界,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十年……对于那个本就偏执到极点的霸总谢沉而言,她的“消失”,意味着什么?
答案,似乎就写在这布满墙壁的、疯狂的照片和字迹里。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很远处的电子锁开启声,突兀地响起。
卧室那扇厚重的房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没有光,只有一片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一个高大、挺拔、却散发着无边冷寂与压迫感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片黑暗里,如同守候了亿万年的雕塑。
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穿透门缝,精准地、如同最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房间内的苏念。
那是一双……苏念从未见过的眼睛。
依旧俊美无俦的脸庞,褪去了少年霸总尚存的几分青涩,变得棱角分明,成熟冷峻,却也……彻底失去了温度。眼底不再是偏执的火焰,而是沉淀为了某种更深邃、更绝望、更疯狂的……死寂的寒冰。那里面翻涌着十年积压的暴戾、痛苦、以及一种足以毁灭一切的平静疯狂。
他看着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扭曲的弧度。
“你终于……”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太久没有说话,带着一种磨损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的心脏上,“……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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