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带着尖刀队风尘仆仆赶回王家湾时,已是日头西斜。团部那孔窑洞里,浓烈的旱烟味几乎凝成了实质。李云龙盘腿坐在土炕上,孔捷吊着胳膊坐在炕桌对面,两人中间的粗瓷碗里酒已见底,只留下几颗盐水浸透的黄豆。
“报告!”林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却依旧如刀锋般锐利清晰。
“进来!”李云龙猛地抬头,眼中那点酒意瞬间被灼热的光芒烧尽,“快!给老子说说,那青山战俘营,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林骁一步跨入,身后的王喜奎、张顺等人鱼贯而入,窑洞顿时显得拥挤起来。林骁没有废话,直接在炕桌上摊开那张用炭笔精细绘制的草图。昏黄的油灯下,线条勾勒出的,俨然是一座武装到牙齿的死亡堡垒。
“团长,孔副团长,”林骁的手指精准地落在草图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声音低沉而快速,纯粹是情报汇报,“四方砖石高墙,带电网,两座对角了望塔,各配一挺九二式重机枪,火力覆盖全场!”
“守卫兵力:日军一个满编步兵中队,约一百八十人,装备精良,甲种师团老兵居多,警惕性很高!伪军一个连,一百二十人左右,装备汉阳造居多,士气涣散,主要负责外围巡逻和杂役。”
“核心威胁:发现山本特战队一个分队!二十五到三十人,正在营内对战俘进行实战格斗训练,手段极其凶残!其营房紧邻指挥所,反应速度会极快!”
“战俘情况:三座大木棚,外围额外加了一圈带刺铁丝网!关押人数八百以上,成分混杂,我们八路、中央军、晋绥军的弟兄都有,状态极差!守卫森严,铁丝网后是鬼子!”
“重火力:未见暴露,但守卫营房后的加固仓库,双岗看守!根据规模和守卫等级判断,里面至少有两门以上的迫击炮及大量弹药!不排除有九二式步兵炮!是攻坚的最大障碍!”
“出入口:唯一大门,厚重木制,带岗楼。伪军巡逻规律松懈,换岗时间有漏洞……”林骁语速极快,将探照灯的扫射规律、伪军凌晨二点半换岗时那宝贵的七分钟松懈期、紧随其后日军换岗约四分钟、探照灯换手瞬间的短暂卡顿等关键信息,条分缕析地汇报完毕。
窑洞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孔捷看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标注,尤其是“山本特战队”、“九二重机”、“潜在火炮”那几个刺眼的标注,倒吸一口凉气,吊着的胳膊都绷紧了:“我的老天爷!这他娘的哪是战俘营?整个一铁刺猬!老李,这仗…硬得硌牙啊!得好好掂量掂量!”
“硬?”李云龙猛地一拍炕桌,震得粗瓷碗跳了起来,“再硬的刺猬,老子也要把它肚子里的肉掏出来!里面关的是咱们八百多号打鬼子的兄弟!是种子!是能咬死鬼子的老虎崽子!不救出来,老子李云龙睡不着觉!”
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决绝光芒,霍然起身,对着门外厉声吼道:“虎子!紧急集合!通知所有连以上干部,跑步到团部开会!五分钟不到,老子撤他的职!”
急促的集合号声撕裂了王家湾黄昏的宁静。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在窑洞外响起,一营长张大彪、二营长沈泉、三营长王怀保、骑兵连长孙德胜、炮兵排长王成柱、侦察排长小六子等人带着一身寒气涌了进来,窑洞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浓重的汗味、土腥味和烟草味混杂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炕桌上那张令人心悸的草图和杀气腾腾的李云龙身上。
李云龙环视一周,目光锐利如刀,没有任何开场白,手指重重戳在青山战俘营的位置上:“都听好了!老子要打这里!青山战俘营!端掉它!把里面八百多号弟兄救出来!
时间紧,鬼子援兵从介休县城过来,三十多里山路,最快三个小时!老子要求,三个钟头内必须解决战斗,打扫战场,带着人撤出来!谁有困难,现在说!”
窑洞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张大彪眉头紧锁,看着地图:“团长,这地方…林队长刚说了,硬得离谱啊!鬼子一个整编中队,还有山本那帮刚重建的精英畜生!强攻怕是要填进去不少人命!”
沈泉也盯着地图,补充道:“是啊团长,关键是那个时间窗口必须抓住,还得快!伪军和鬼子换岗那点空子,稍纵即逝。”
“怕死人?怕死别当兵!”李云龙眼一瞪,“他山本特工队是刚重建的,不是他娘的金刚不坏!在杨村,老子能打断他的脊梁骨,在青山,老子就能把他剩下的牙全敲碎!时间窗口?老子就是要用林骁这把尖刀,给老子捅开它!”
李云龙不再看张大彪和沈泉,目光直接锁定林骁:“林骁!你的尖刀队,装备最好(缴获的百式冲锋枪和99式狙击枪),任务最重!听着:”
“利用凌晨二点半伪军换岗松懈那七分钟,还有鬼子换岗那四分钟,探照灯卡顿的瞬间,给老子悄无声息地攀上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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