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爪的体温透过冰冷鳞片传来,是这片新生与腐朽之地唯一的暖源。卡拉斯靠在这座伤痕累累的黑色山峦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幽绿疤痕,火燎般的钝痛阵阵袭来。
右腿的伤口在暗爪星火舔舐后灼痛稍减,但深层的撕裂感和失血后的虚弱,如同铅块般拖拽着他的四肢。
他试着动了动脚趾,冰冷的麻木中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星辉之躯的力量彻底沉寂,这具凡人的躯壳连站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饥饿感,一种久违的、属于血肉凡胎的剧烈灼烧,开始在空瘪的胃里翻腾。喉咙干渴得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周围焦黑的战场:污秽根须化作的炭条、凝结的玻璃状熔融物、散发着衰败气息的暗红污渍…没有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连一滴干净的水都找不到。
暗爪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咕噜声。它巨大的头颅抬起,金色竖瞳警惕地扫视着被焦黑巨树残骸分割的林地,鼻翼翕动,捕捉着风中每一丝气味。龙族的本能远比卡拉斯这具新生的凡躯敏锐。
它嗅到了灰烬,嗅到了焦土的苦涩,嗅到了远处令人作呕的亵渎印记…但更重要的是,它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鲜活腥气的味道——从焦土边缘一片相对完好的灌木丛方向飘来。
是食物!
暗爪猛地撑起前肢,庞大身躯带起一阵风,卷起地上灰烬。
它巨大的尾巴扫过地面,金色竖瞳紧紧锁定灌木丛方向,喉咙里压抑着捕猎前的低沉嘶鸣。
它的目光扫过卡拉斯苍白疲惫的脸,扫过他右腿狰狞的结痂,幽绿星火在左翼边缘急促跳动,传递出强烈的冲动与一丝犹豫。
卡拉斯读懂了它的眼神。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但虚弱只允许他微微抬手。
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小心…别离太远…
暗爪低吼回应,不再犹豫。庞大身躯爆发出与伤势不符的敏捷,如一道贴地疾驰的黑色闪电冲出!
沉重的脚步踏在焦土上发出闷响,震得附近半焦的蕨类簌簌发抖,惊飞几只灰扑扑的小鸟。
卡拉斯看着黑影消失在浓密蕨叶后,心弦紧绷。暗爪的伤势同样沉重,右肩那个刚刚凝结的血痂,每次剧烈动作都可能崩裂。这片林地阴影深处,是否还潜藏着被源暗污染的扭曲生物?
担忧如冰冷藤蔓缠绕着他疲惫的意识。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投向昨夜薇翠丝催生出蕨类嫩芽的地方。
焦黑坑洞边缘,那点翠绿在晨光中似乎又舒展了些。旁边米粒大小的星尘晶簇如纯净露珠,闪烁着微弱银光。
水…他需要真正的水源。
目光最终落在一处低洼地。那里地势最低,昨夜能量似乎未完全蒸干此处。洼地底部覆盖着厚厚湿漉漉的灰烬,呈现灰中透黑的油腻色泽。
几片焦卷的巨大树叶散落其中,叶心积着浑浊的、带着灰黑沉淀物的液体——昨夜暴雨的残余,混杂了灰烬、焦油和污秽。
卡拉斯喉咙的干渴感瞬间变得更灼热。理智告诉他不能喝,但身体的本能像咆哮的困兽。
他挣扎着用左臂支撑身体,拖着剧痛的右腿,一点点向洼地挪去。冰冷灰烬沾满衣服手掌,每次移动都牵扯全身伤口,冷汗浸透后背。
十几步距离如同千山万水。当他终于够到洼地边缘时几乎虚脱。颤抖的手指拨开灰烬,捧起一片积着浑浊液体的焦叶。液体散发着浓烈灰烬和腐败植物的混合气味,水面漂浮着黑色颗粒。
就在他几乎要将污浊之水送到嘴边时——
呜——吼!!!
饱含剧痛与狂暴怒意的龙吼从灌木丛深处炸响!吼声撕裂林间寂静,惊起更多飞鸟!
卡拉斯手一抖,浑浊的水泼洒在灰烬中。心脏骤紧!暗爪!
紧接着是更密集狂暴的撞击声、撕裂声!荆棘枝条被暴力折断的脆响,沉重物体在灌木中翻滚撞击树干的声音!还有暗爪压抑着痛苦的闷雷般咆哮!
出事了!
卡拉斯想也不想,丢掉树叶,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剧痛右腿,手脚并用地朝吼声传来方向爬去!
胸口幽绿疤痕在剧烈动作下传来撕裂般痛楚,但他完全顾不上了!灰烬腐叶沾满脸颊头发,尖锐碎石焦炭划破手掌膝盖,留下道道血痕。他只有一个念头:暗爪!
当他气喘吁吁、满身狼狈地拨开最后一片带刺荆棘丛时,景象让他瞬间屏息。
暗爪庞大身躯陷在一片由疯狂滋生的、布满尖锐倒刺的暗红荆棘组成的牢笼中!
数根最粗壮的荆棘死死勒住暗爪脖子胸腹,倒刺深嵌坚硬黑鳞缝隙!更多荆棘如毒蛇缠绕它仅存的左翼,试图撕裂翼膜!
暗爪在疯狂挣扎!巨大头颅猛烈甩动试图撕咬颈部荆棘,但那些荆棘异常坚韧,利齿只能留下浅痕。
完好左爪疯狂挥舞撕裂缠绕翼膜的荆棘,但每撕断一根,就有更多从周围焦黑土壤腐朽树根中疯狂钻出缠绕!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肩那个巨大暗红血痂——在剧烈挣扎和荆棘强力拉扯下,血痂边缘已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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