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坞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铁锈和血肉被极致压缩后的怪味。那几个被硬生生压成的金属方块还在微微散发着热量，表面渗出粘稠的油污与暗红色的液体。
卡拉斯甚至没有瞥一眼那堆扭曲的废铁，转身径直走向城寨核心区域。大长老和婆婆紧跟在他身后，脸色都异常难看。
“渊眼。”卡拉斯吐出这个词，语气冰冷，仿佛在说某种令人作呕的东西。“那杂碎死前提到的黑市。它在哪？”
婆婆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个只存在于传闻里的地方。据说藏匿在深海沟壑的乱流深处，坐标飘忽不定，只做那些最见不得光的肮脏交易。
能知道其入口的，不是最顶级的亡命之徒，就是本身已经烂到骨子里的渣滓。”
“必须找到它。”卡拉斯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情报是从这个口子漏出去的。要么堵上这个口子，要么，把所有敢顺着味儿伸过来的爪子，全都剁掉。”
雷顿急匆匆地赶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从主舰数据库里强行析取出的硬壳存储片：“破解了一部分加密日志！信号的最终指向是西北深潜区，那片鬼地方被叫做‘哭泣海渊’！他妈的根本不是正常航船该去的区域！那里的乱流能把钢铁都撕成碎片，而且…据说还有远古海怪的巢穴盘踞！”
“坐标。”卡拉斯直接伸出手。
“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大致区域，范围太大了！而且…”雷顿脸上露出明显的迟疑，“那地方的时空参数完全是混乱的，常规导航设备进去就是自杀！”
卡拉斯接过存储片，灵能粗暴地扫过其表层。大量破碎混乱的数据瞬间涌入他的脑海：扭曲异常的水压读数、紊乱不堪的能量背景辐射、还有一段极其短暂、被反复转码加密的识别信号——那信号冰冷、精确，带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秩序感，与锈水财团那种粗糙狂野的风格截然不同。
是那个神秘探测器的同类信号！虽然极其微弱，但绝不会错。
“足够了。”卡拉斯闭上双眼，空间感知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向外延伸，以碎珊瑚城寨为原点，向着西北方向疯狂扩散。
他并非在寻找实体目标，而是在感知这片广袤海域空间的“纹理”，寻找那片与存储片中混乱数据模型完美匹配的异常区域。
这过程消耗巨大。他的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周身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银灰色的空间裂隙一闪而逝。
“找到了。一片被强大力量强行扭曲、折叠的空间褶皱，就藏在海渊下面。有一个临时的入口正在稳定形成，但维持不了太久。”
他看向大长老和婆婆：“我需要一条快船，最快的。我一个人去。”
“这太冒险了！”汐雅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哭泣海渊那地方根本就不是…”
“呆在这里。”卡拉斯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你该参与的游戏。将要面对的东西，你们挡不住。”
他转向雷顿：“船。”
雷顿一咬牙：“‘箭魟号’！我们最好的潜行快艇！但让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不上我的速度。”卡拉斯的话语毫不留情，“守好家。别让其他杂鱼再摸进来。”
一小时后，卡拉斯独自一人站在“箭魟号”狭小的驾驶舱内。这艘流线型的黑色快艇如同深海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城寨，一头扎进外部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导航仪器。那个空间坐标如同灼热的烙印，清晰地刻在他的感知里。快艇在他的灵能微操下，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在冰冷海水中穿梭，精准无比地避开一道道致命的暗流和隐于黑暗的礁石。
越是靠近目标区域，周遭的环境变得越发诡异。海水变得粘稠沉重，自然光线完全消失，甚至连最基本的方向感都在逐渐丧失。
驾驶舱内所有仪器盘上的读数开始疯狂乱跳，最终彻底失灵，屏幕一片雪花。这里，已经是常规物理规则失效的空间乱葬岗。
终于，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他操控快艇停了下来。
前方，本该是坚硬海床的地方，空间像一块劣质布料般被强行扭曲、褶皱，形成一个不断蠕动、极不稳定的不规则裂口。
裂口内部闪烁着非自然的、令人不安的光晕，隐约能窥见其后人造结构的轮廓——金属的平台、闪烁的信号指示灯，以及一些影影绰绰、奇形怪状的身影在其中晃动。
渊眼。一个藏在世界伤口里的肮脏脓包。
那空间裂口极不稳定，边缘处不断发生着细微的崩碎，又在某种力量作用下勉强重组。
卡拉斯没有丝毫犹豫。“箭魟号”的引擎彻底熄火，被他运用空间之力悄然推入一道巨大的海底岩石缝隙中，完美隐藏起来。
他本人则如同融化在阴影之中，化作一道没有实体的幽魂，精准地抓住裂口在一次重组后达到相对稳定的那个瞬间，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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