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4月,暮春的南京城飘着细密的柳絮。陈生站在中山陵三十九级台阶上,望着美龄宫琉璃瓦顶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他的中山装内袋里,沈砚冬临终前的胶卷随着心跳微微发烫,照片上戴礼帽的男人侧脸,像极了三天前在浦口火车站擦肩而过的神秘旅客。
“老陈,盯着瓦片看能看出花来?”赵刚的粗嗓门惊飞了石阶上的麻雀,他穿着褪色的灰布长衫,腰间别着的勃朗宁被油纸仔细裹着,“苏瑶去新街口买地图了,她说中山陵五号碑藏在音乐台附近的梧桐林里。”
陈生转身时,注意到赵刚后颈新添的擦伤——那是昨夜在下关码头与日军特工交火的痕迹。“你该去医馆换药。”他掏出块银元塞进卖报小童手里,接过最新的《中央日报》,头版“中日经济文化交流会”的通栏标题下,松本清子的照片赫然在列,她身着改良旗袍,腕间银镯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赵刚凑近报纸,吐了口烟丝:“这老妖婆居然以‘日中亲善大使’的身份来南京,明天要在国立美术专科学校办陶瓷展。”他忽然压低声音,“苏瑶说慕容雪实验室的毒气弹部件,极可能混在参展的青花瓷里。”
话音未落,石阶下传来高跟鞋的声响。苏瑶穿着月白色学生装,帆布包上别着枚玉兰花胸针,正是沈砚秋的遗物。她鬓角微湿,显然是跑着回来的:“音乐台的梧桐树被修剪成了樱花形状,每棵树干上都有编号。”她展开地图,指尖点在紫金山麓的等高线间,“五号碑应该在这片苗圃里,但我打听到,最近有戴着‘京都陶瓷株式会社’臂章的人在附近出没。”
陈生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想起昨夜在旅馆里,她对着沈砚冬的银镯发呆到天亮。“先去美术专科学校。”他折起报纸,“松本清子的展览上,或许能找到‘樱花计划’的关键线索。”
国立美术专科学校的展厅里,《景德镇陶瓷考》的精装本摆在显眼位置,慕容雪的署名旁盖着“特邀顾问”的火漆印。陈生佯装翻看展品,余光却扫过展柜里的青花瓷瓶——瓶身上的缠枝莲纹,与百乐门舞女们的发簪纹路完全一致。
“陈先生对青花山水感兴趣?”松本清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日换了件湖蓝色织锦旗袍,耳垂上的珍珠坠子换成了樱花造型,“这是洪武年间的官窑器物,您看这釉里红的发色...”
“松本小姐对中国古董的研究,果然深入骨髓。”陈生转身时,故意让袖口露出半寸银镯,“不过比起瓷器,我更想请教——贵国黑龙会在南京的‘樱花诊疗所’,是否也用这种青花瓷罐装氰化物?”
清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指尖轻轻划过展柜玻璃:“陈先生还是这么喜欢危言耸听。”她忽然看向展厅门口,“不过您的同伴似乎对我的茶具更有兴趣。”
赵刚正盯着一套樱花纹茶具,茶盘上“松鹤延年”的图案让他想起南京联络站牺牲的老周。他伸手触碰茶盏,却见底座刻着极小的罗马数字“Ⅸ”——正是军统上海站档案里“樱花计划”的代号。
“这位先生可是懂行的。”清子拍了拍手,穿和服的女侍端着青瓷茶盘走来,“这是正宗的雨前龙井,请尝尝。”
苏瑶及时按住赵刚的手,她注意到女侍袖口的樱花刺绣比松本清子的多了两瓣——那是黑龙会高级特工的标志。“抱歉,我们刚在新街口吃过茶点。”她掏出帕子擦拭茶盏,帕角不经意间拂过底座,“松本小姐的茶具虽好,可惜这‘延年’二字,写得太急了些。”
陈生立刻听懂了暗语——“急”对应摩斯密码中的“·—··”,正是“危险”的信号。他抓起展柜旁的《参展商名录》,快速翻阅间,“京都陶瓷株式会社”的联络人一栏写着“山本健太郎”,地址竟是南京中山东路307号——那栋挂着“中日贸易促进会”招牌的建筑,正是三年前沈砚秋牺牲的地方。
展厅外突然传来警笛声,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大门。松本清子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陈先生,南京毕竟不是上海,有些玩笑开不得。”她转身时,旗袍下摆扫过展柜,陈生瞥见她衬裙边缘绣着的黑龙,与百乐门密道里的壁画如出一辙。
“走,从侧门出去。”赵刚拽着两人闪进储藏室,却见货架上堆满包装精美的陶瓷礼盒,封口处的火漆印正是樱花图案。苏瑶摸出钢笔尖划开包装纸,里面露出金属盒的一角,盒盖上的樱花纹路与慕容雪的实验室门锁完全吻合。
“这些都是毒气弹部件。”陈生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松本清子打算借着展览会,把它们分批运往各地。”他忽然注意到货架最底层的木箱上贴着“易碎勿压”的标签,却用麻绳捆了三道——这是军统运输机密文件的特殊包装方式。
赵刚掏出匕首割开麻绳,箱内的稻草间,赫然躺着一套银质餐具,每只勺子柄上都刻着极小的樱花。苏瑶拿起餐刀,刀身映出她苍白的脸:“这是叶知秋档案里提到的‘樱花密语’系统,通过餐具摆放位置传递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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