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6月18日,东京上野站。
陈生将旧报纸折成船形,盖住苏瑶手臂的绷带。她穿着藏青色学生装,领口别着枚褪色的樱花徽章,耳后新点的朱砂痣掩住克隆体胎记的痕迹。赵刚混在搬运工里,肩头的麻布袋装着昨夜从新京带出的病毒样本,指节因紧握毛瑟枪零件而泛白。
“佐藤樱子的专列还有二十分钟进站。”陈生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月台尽头的黑色轿车。车窗摇下寸许,露出半张敷着白粉的脸——是佐藤家的管家铃木健次郎,十年前在伪满皇宫见过的老狐狸。
苏瑶将搪瓷保温杯推过去:“刚泡的抹茶,小心烫。”杯底沉着半片阿司匹林,是她今早从医务室顺的。陈生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想起昨夜在横滨码头,她蜷在船舱角落替他缝合掌心伤口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
“陈桑。”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穿和服的少女捧着漆盒躬身行礼,墨绿腰带系着与佐藤樱子同款的八重樱纹。陈生转身时已换上旅日学者的温雅笑意,却在看到少女腕间银镯时瞳孔微缩——那是松本清子实验室的密码手环,内侧刻着他熟悉的摩斯电码。
“清子小姐?”他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松本清子的孪生妹妹松本薰子,五年前就该在帝国大学的火灾中丧生了。
少女抬头,左眼尾的泪痣与记忆中重叠。她掀开盒盖,露出三块羊羹,最底下压着半张泛黄的照片:穿白大褂的清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新京关东军医院的旧楼。婴儿左腕戴着与陈生颈间相同的樱花吊坠,脐带血标本瓶上贴着“001号”标签。
“哥哥果然还记得我。”薰子用只有三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姐姐临终前说,吊坠的另一半在‘红玫瑰’手里。而红玫瑰的女儿,此刻正站在你身边。”
苏瑶的茶匙“当啷”掉进杯里。赵刚突然用肘部撞了撞陈生,目光投向检票口——佐藤樱子的专列已经进站,八个穿军装的保镖抬着纯黑檀木箱下车,箱角的樱花纹章与松本健二公文包上的锁扣一模一样。
“东西在箱子里。”赵刚低声说,“我在新京拍的冷藏车编号,和箱子底部的钢印连号。”
陈生的指尖抚过照片里婴儿的吊坠,突然想起松本清子日志里的批注:“双生共振的关键,不在基因而在血脉。”苏瑶的银镯在袖底发烫,与他藏在怀表链里的吊坠碎片产生细微震颤,仿佛远处有樱花在根系中苏醒。
“薰子小姐来东京做什么?”苏瑶恢复镇定,将羊羹推回,“听说令姐的实验室上个月遭了贼。”
薰子轻笑,指尖掠过和服领口的家纹:“哥哥果然清楚。实不相瞒,姐姐留给我的不仅是实验室,还有佐藤家的遗传病调查报告。比如——”她凑近陈生耳畔,“樱子小姐的心脏,早在十年前就该停止跳动了。”
月台上突然响起尖锐的汽笛声。佐藤樱子在保镖簇拥下走出车厢,墨绿呢子大衣换成了金线刺绣的振袖和服,左手无名指的樱花钻戒在阳光下刺目。她驻足与铃木管家低语,目光突然扫过陈生三人的方向,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跟我来。”薰子转身走向月台旁的茶寮,“关于‘樱花计划’的核心,姐姐在富士山别墅留了份礼物。不过...”她在廊下停步,“需要苏瑶小姐的血做钥匙。”
苏瑶的手按上后腰的勃朗宁:“凭什么相信你?”
薰子掀开袖口,露出与苏瑶 identical的暗红色胎记,只是边缘多了道手术刀疤痕:“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姐姐用自己子宫培育的克隆体。区别在于——”她取出银镯扣在苏瑶腕间,“我选择做容器,而你被赋予了心跳。”
陈生注意到银镯内侧刻着“002”编号,与苏瑶的“004”相差两位。这意味着在松本清子的实验序列里,薰子才是更接近原型的存在。他摸出怀表,表盘后夹着的半张X光片突然发烫——那是昨夜从冷藏车木箱里找到的,显示着与薰子描述一致的心脏移植痕迹。
“清子博士为什么要创造我们?”苏瑶的声音罕见地颤抖。
薰子推开茶寮木门,墙上挂着的松本清子遗像正对着富士山方向:“为了证明,克隆体也能拥有人类的情感。哥哥,你胸前的吊坠里,装着的不只是樱花花粉,还有清子姐姐的...”
“够了!”陈生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门外传来皮靴踏在木板上的声响。赵刚已挡在门口,毛瑟枪藏在麻布袋里,枪口对准逐渐靠近的黑影。
门“吱呀”推开,穿学生装的少女抱着文件夹走进来,耳后没有胎记,袖口露出七瓣樱花刺青——正是新京车站见过的改良型克隆体。她将文件放在桌上,鞠了一躬:“松本健二先生在箱根温泉等三位,他说,该谈谈‘红玫瑰’的遗产了。”
苏瑶瞬间掏枪上膛,却被陈生按住手腕。文件夹封面印着“帝国大学附属医院”字样,内页夹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母亲栏写着“松本清子”,父亲栏盖着“绝密”印章。婴儿的脚印旁,附着一缕黑色卷发,与陈生落在东京实验室的发丝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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