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接过怀表,表盖上的牡丹被摩挲得发亮。“赵刚还没对象呢。”她忍不住笑了,“他总说要等抗战胜利了再娶媳妇,免得害了人家姑娘。”
陈生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江雾不知什么时候散了,月光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忽然想起在清风楼给她系凤凰玉坠的时候,她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着,看得他心都软了。
“走了。”沈青梧撞了撞他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促狭,“再看下去,川岛芳子该追上来了。”
运煤船就停在汊河的芦苇丛里,船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糙汉子,留着络腮胡,看见沈青梧手里的银簪,立刻敬了个军礼:“抗联三支队,代号‘渔夫’,奉命接应!”
“密码?”沈青梧回了个礼。
“星火燎原。”船长答得干脆,“赵刚已经在芜湖码头安排好了,说让你们到了先去‘悦来客栈’,他在那开了个长期房间。”
货船的船舱里堆满了煤,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船长给他们找了间空舱,里面只有张木板床和个破木箱。沈青枫累得倒头就睡,打起了呼噜。沈青梧靠在木箱上,拿出块干粮啃着:“川岛芳子出现在这,肯定不是巧合。她最擅长的就是策反,说不定我们身边有内鬼。”
“会不会是赵刚?”苏雪小声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赵刚跟他们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是内鬼。
“不可能。”陈生断然否定,“赵刚的父亲是北大营的军官,九一八的时候死在日本人手里,他跟日本人有血海深仇。”他顿了顿,“倒是沈小姐……你怎么确定沈青枫就是你弟弟?”
沈青梧的手顿了一下,干粮掉在地上。“我有他的胎记,在左肩胛骨上,像朵梅花。”她的声音有点哑,“去年在巴黎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宫泽的人追杀,后背中了枪,我帮他包扎的时候看到的。”
陈生没再追问,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烟盒,倒出支烟叼在嘴里,没点燃。苏雪看着他的侧脸,灯光下轮廓分明,下巴上冒出点胡茬,比平时多了几分沧桑。她忽然想起在清风楼,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那么坚定,好像天塌下来都能扛住。
“你父亲……”她犹豫着开口,“跟沈伯父是战友?”
陈生点了点头,把烟盒塞回怀里:“我父亲以前是同盟会的,负责武器运输,后来被袁世凯的人追杀,躲到了法国。我在巴黎学机械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这些事,说沈伯父是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有勇有谋,还懂技术。”他笑了笑,“可惜我没继承他的本事,只会拆个枪修个车什么的。”
“你很厉害啊。”苏雪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抠着旗袍上的盘扣,“在码头的时候,你把那几个日本兵打得落花流水,比电影里的大侠还帅。”
陈生的耳根有点红,转过头去看窗外:“那是他们太菜了。”
沈青梧在旁边看得直乐,故意清了清嗓子:“我去看看船长有没有热水,你们聊。”
船舱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煤块在炉膛里噼啪作响,气氛有点尴尬。苏雪摸出那块怀表,打开表盖,里面嵌着张小小的照片,是个穿学生装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得眼睛都没了。
“这是赵刚的妹妹,”苏雪解释道,“三年前在南京大屠杀里没了,赵刚一直把这照片带在身上,说看到它就想起要报仇。”
陈生沉默了,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母亲也是在南京没的,那时候我才十岁,跟着父亲在法国,等回去的时候,家都没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所以我学机械,就是想造最好的武器,把日本人赶出去。”
苏雪忽然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掌心全是茧子,肯定是常年修车弄的。“会的,”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的。”
陈生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整个夜空的星星。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的,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船忽然晃了一下,应该是到芜湖码头了。苏雪猛地抽回手,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陈生也觉得有点不自在,站起身整理了下衬衫:“我去看看赵刚来了没。”
刚走到甲板上,就看见赵刚站在码头上,穿着件灰色的短褂,手里拎着个食盒。看见陈生,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可算来了!我买了芜湖的小笼包,还热乎着呢。”
“没被人盯上吧?”陈生跳上岸,打量着四周。码头很热闹,到处都是扛着货物的脚夫,还有卖早点的小摊,吆喝声此起彼伏。
“放心,”赵刚拍了拍腰间的枪,“我跟这的巡捕熟,说好了要是有日本人来,提前给我递消息。”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刚才看见个女人,穿得特时髦,在客栈门口转悠,说是找她男人,我瞅着不像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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