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忽然笑了,血珠顺着嘴角滚到下巴,倒比胭脂更艳。她没去看黄巡捕,反而盯着那侍女的旗袍盘扣——第三颗扣子里嵌着点银白,是樱花花瓣的形状,和密码本封面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黄巡捕不是被渡边杀了吗?”苏雪的声音发飘,后颈的灼痛已经蔓延到太阳穴,“刚才在地窖里,我们还见着您的‘尸体’呢。”她故意把“尸体”两个字咬得很轻,指尖却悄悄在背后摸向陈生塞给她的小刀。
黄巡捕扯了扯领结,露出颈间道新鲜的刀疤:“沈老三那老东西的血是好东西,涂在伤口上跟真死了似的。”他忽然用枪柄砸向赵刚的后腰,“这力夫刚才撬通风口时,就该一枪崩了他。”
赵刚闷哼一声,铁钳“当啷”掉在枯井边,后腰的血迅速洇透粗布褂子。他没去捂伤口,反而死死盯着侍女:“你袜筒里的枪,枪柄缠着蓝绸带——去年在晚香楼,救过我妹妹的军统,就是这把枪。”
侍女忽然摘下发间的玉簪,簪头弹出根细针:“兰草早就被我们扣在育婴堂了,那银镯子是她咬碎了吞下去的,你们从沈老三身上摸的,不过是个仿品。”她的目光扫过苏雪的旗袍,“柳如眉的碎瓷片藏得真好,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眉妩’胭脂铺的账本,早就被我们换了。”
陈生忽然从通风口爬出来,手里攥着半截佛珠:“渡边说密室会灌水,原来只是吓唬人。”他把苏雪往身后拉了拉,马褂下摆扫过枯井的青苔,“黄巡捕在南京当探长时,破过个军火案,据说那批货最后流进了关东军的仓库。”
黄巡捕的枪口抖了抖:“陈先生果然查过我。”他忽然往侍女手里塞了个铁牌,“把这两人押去码头仓库,宫泽先生要活的。”铁牌上刻着朵樱花,和木箱上的标签一模一样。
苏雪忽然往枯井里倒了半瓶威士忌——是刚才从密室带出来的,酒液泼在井壁的藤蔓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她摸出陈生给的小刀,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珠滴进酒渍里:“马钱子遇酒会加速发作,你们要是不想抬具尸体去见宫泽,最好现在就找大夫。”
侍女刚要伸手抓她,却被陈生用通风口的栅栏砸中手腕,勃朗宁掉在地上。赵刚趁机捡起铁钳,狠狠砸在黄巡捕的枪托上,驳壳枪“咔嗒”卡了壳。
“后院的墙是空心的!”苏雪拽着陈生往墙角跑,旗袍开衩被钉子勾住,撕开道口子,露出藏在衬里的码头地图,“兰草说过,吞云小筑的后院连着法租界的排水渠!”
三人撞开虚掩的暗门时,黄巡捕的枪声正好响起,子弹擦过陈生的耳际,打在排水渠的砖墙上,溅起片尘土。渠水带着股腥气,没过脚踝,水面漂着片栀子花——是刚才田中别在西装上的那朵。
“顺着水流走,能到公和祥码头。”赵刚的铁钳在渠壁上划出火星,“那仓库的钥匙,沈老三的靴子上刻着‘十三’,是十三号仓库。”他忽然想起什么,往苏雪手里塞了块烟标,“这是真的地窖图纸,我刚才在通风口换的,背面画着仓库的暗格。”
苏雪展开烟标,“哈德门”三个字的边角有个牙印——是兰草的牙印,她小时候换牙,咬东西总爱留这种月牙形的印子。她忽然捂住嘴,血腥味从喉咙涌上来:“马钱子的毒开始攻心了。”
陈生蹲下身,把她背起来:“忍一忍,码头有个老中医,专治毒物咬伤。”他的鞋踩在渠水里,发出“哗啦”声,“刚才在密室,我看见发报机的电线连向地底,那下面肯定有地下电台,密码本里夹的船票,是故意让我们看见的。”
赵刚跟在后面,铁钳在手里转了个圈:“宫泽雄一的父亲是驻沪总领事,大正年间在上海办过份报纸,叫《远东新报》,其实是日本陆军的情报站。”他忽然想起码头的老人们说过,“那报纸的排版工人,左手无名指都缺半节——跟伊万诺娃一样。”
排水渠的尽头连着片芦苇荡,晨雾里飘着艘乌篷船,船头坐着个穿蓑衣的老头,嘴里叼着杆烟袋,烟锅上刻着个“黄”字。
“是黄巡捕的亲爹。”陈生把苏雪放下,抹了把脸上的水,“去年在南京,我见过这老头,他在秦淮河上撑船,专接黑白两道的活。”
老头吐了个烟圈,烟袋锅在船帮上磕了磕:“我儿让我带句话,青岛有批货,要你们去取。”他往陈生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解马钱子的药,用黄酒送服,三个时辰内有效。”
苏雪接过油纸包,里面的药丸泛着油光,气味像极了柳如眉调的胭脂:“您儿子在烟馆杀了沈老三,又嫁祸给田中,这出戏唱得真好。”她把药丸塞进嘴里,黄酒的辛辣呛得她咳嗽起来,“那批军火,其实是要运去胶东的游击队吧?”
老头忽然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小姑娘眼睛毒。”他撑起篙,乌篷船划破晨雾,“宫泽在青岛有个罐头厂,表面做出口生意,其实在罐头里藏着吗啡,用的是‘哈德门’烟标的包装——跟你们手里的图纸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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