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后颈的印记忽然发烫。她想起自己大学毕业照上,旗袍的领口别着枚铜雀簪,后来在晚香楼被田中搜走了:“那枚簪子,你是不是见过?”
陈生的呼吸忽然近了,暗格里的鱼腥味混着他身上的烟草味:“我在田中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见过,和沈老三的佛珠放在一起。”他忽然笑了,“那女学生的毕业论文,写的是《牡丹亭》的意象分析,导师是位俄国教授。”
暗格外面传来柳如烟和警察的对话声,苏雪听见“宫泽”、“罐头厂”、“军火”几个词。陈生忽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半截铜雀簪——和她丢失的那半正好能对上。
“这是从田中保险柜偷的,”他的声音很轻,像雨打芦苇,“簪子里面是空的,藏着张照片,是你和导师的合影——那位俄国教授,就是安娜的哥哥。”
警笛声远去时,苏雪忽然推开暗格盖,看见柳如烟正往江里扔什么东西,水花溅起的弧度,像极了她跳车时划出的轨迹。陈生跟着爬出来,发现滩涂上多了串脚印,尺码和黄巡捕的靴子一模一样。
“黄巡捕根本没去码头,”苏雪望着脚印延伸的方向,“他故意让父亲传话,是想引我们去青岛。”她忽然往陈生手里看,铜雀簪的断口处,刻着个极小的“陈”字,“你到底是谁?”
陈生把簪子合起来,里面的照片滑落出来,背面写着行俄文。柳如烟忽然说:“这是‘四月十七’的意思,是安娜哥哥被杀害的日子——五年前的那天,南京的圣约翰大学,发生过起教授失踪案。”
赵刚忽然拽着兰草往火车轨道跑,远处的信号灯变成了绿色:“货运列车要开了!”他的铁钳在暮色里闪着光,“不管黄巡捕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总得先救出安娜,找到军火。”
苏雪跟着陈生跑的时候,看见柳如烟正往鱼肚里塞纸条,那些鱼被重新扔进江里,顺流漂向上海的方向。她忽然想起黄老头说的“烟馆地窖藏不住货”,原来真正的军火,早就被转移到青岛了。
火车的汽笛声刺破黄昏时,陈生忽然把苏雪往煤车厢里推:“到青岛后,先去‘眉妩’分号,找个叫阿香的学徒。”他的指尖擦过她耳后的朱砂痣,“那俄国教授的女儿,现在就在那当伙计。”
煤车厢里漆黑一片,苏雪能听见兰草的咳嗽声。赵刚用铁钳撬开块松动的煤块,里面藏着个油纸包,是柳如烟提前放的干粮。陈生忽然划亮火柴,火光里能看见每个人脸上的煤灰,只有兰草的左眉角,还留着点胭脂印——是柳如烟给她补的妆。
“樱花号的锅炉,”苏雪忽然想起田中的栀子花,“藏着的不是炸药,是炭疽菌——沈老三的佛珠里,每颗毒针都淬了这种菌。”她往陈生手里看,“你取出的第十九颗佛珠,是空的,因为里面的菌早就被取走了。”
火柴熄灭的瞬间,苏雪感觉陈生的手紧了紧。黑暗中,她听见火车碾过铁轨的声音,节奏像极了发报机的滴答声。远处的青岛港已经亮起灯火,其中最亮的那盏,正挂在樱花号的桅杆上。
赵刚忽然从干粮包里掏出个罐头,是宫泽工厂生产的午餐肉,罐底果然有个樱花形凹陷。兰草用牙齿咬开罐头时,发现里面的肉上,印着排极小的字——“明晚七点,冷藏室见”。
陈生摸出火柴再划亮时,罐头里的字迹正在融化,像极了苏雪嘴角曾流过的血。他忽然往苏雪手里塞了个东西,是从柳如烟那拿的口红信号弹:“到了青岛,要是看见罐头厂的烟囱冒黑烟,就把这个打上天。”
火车驶进隧道时,所有声音都被吞噬了。苏雪攥着那半枚铜雀簪,忽然明白为什么柳如烟的眼角痣和自己一样——那俄国教授的女儿,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妹妹。
隧道尽头的光涌进来时,陈生的声音混着火车轰鸣传来:“宫泽要找的,根本不是军火。”他往兰草手里看,“你吞下去的银镯子,里面刻着安娜哥哥藏炭疽菌的位置,对不对?”
兰草的咳嗽声突然停了,煤车厢里只剩下铁轨的震颤。苏雪望着陈生被煤灰染黑的脸,忽然想起密室里的密码本,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有个淡淡的指印,和他现在按在自己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青岛港的灯火越来越近,樱花号的轮廓在夜色里渐渐清晰。苏雪摸出那支“眉妩”口红,在煤壁上写下行字:“明晚七点,冷藏室”,然后用手掌抹掉——就像擦掉那些不该有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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