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枪声已经在庙门口炸开,刘清山的吼声混着子弹上膛的声音:“把人给我抓活的!姐姐说了,要让陈生亲眼看着他的小情人受刑!”
苏雪钻进密道时,听见周若彤的枪响和婴儿的哭声混在一起。黑暗中,赵刚的粗布褂子擦过她的旗袍,男人的呼吸粗得像风箱:“苏小姐别怕,陈少爷说过,你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密道里弥漫着霉味,苏雪的手被石壁划出了血。她突然想起陈生在火车上护着她的茶杯,想起他低头时左耳后若隐若现的朱砂痣,眼泪突然砸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前面有光!”赵刚突然加快脚步,出口处的芦苇荡在风中摇得像片绿海。苏雪爬出来时,看见远处的官道上,周若彤抱着兰草和婴儿上了辆马车,车帘上绣着朵海棠花——是红姑的人!
刘清山的枪声在身后响得越来越近,赵刚突然把枪塞给她:“苏小姐先去听涛楼,我引开他们!”他往相反的方向跑,粗布褂子在芦苇荡里像面招展的旗子,“告诉红姑,老地方的桂花糕该换糖霜了!”
苏雪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枪。陈生说过,赵刚的父亲是义和团的拳师,当年在廊坊打过洋人,这把枪是他父亲留下的,枪托上刻着个“赵”字。
夕阳把芦苇荡染成金红色时,苏雪终于摸到了青岛港的边缘。听涛楼的红灯笼在码头边亮得刺眼,门口的歌女正唱着《夜来香》,旗袍开衩处露出雪白的小腿,脚上的红绣鞋沾着海水。
“姑娘打哪儿来?”守在门口的伙计突然拦住她,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苏雪摸出那半块玉佩,男人的眼睛亮了亮,立刻掀起门帘:“红姑在楼上等您,说您来了就上碧螺春。”
二楼的雅间里,红姑正对着镜子描眉。她穿件月白色的旗袍,领口别着朵新鲜的海棠花,看见苏雪就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笑意:“陈少爷果然没看错人,这丫头比照片上俊多了。”她往茶杯里续着水,“他三年前在青岛救过我,当时我被刘清山的人追得跳了海,是他用嘴给我做的人工呼吸呢。”
苏雪的脸突然红了,指尖在茶杯沿上划着圈:“红姑认识刘清媛?”
“何止认识,”红姑放下眉笔,镜子里映出她耳后的梅花胎记,“她当年在柏林留学时,和我住同一个宿舍,那时候她还叫刘清媛,说要当中国的南丁格尔呢。”她突然冷笑一声,“后来才知道,她父亲把她卖给了日本特务机关,换了个矿业大臣的头衔。”
窗外突然传来枪声,红姑猛地拉开窗帘,听涛楼门口的伙计已经倒在血泊里,刘清山的黑色轿车正撞开大门。“从天窗走!”红姑把件黑色风衣扔给她,“屋顶有密道通到仓库,三号仓库的海森堡试剂,我已经让人提前转移了。”
苏雪爬上天窗时,看见红姑从梳妆台里摸出把枪,月白色的旗袍在枪声中飘得像朵云。女人突然回头冲她笑,眼角的红痣亮得像滴血:“告诉陈生,当年他欠我的那杯酒,等他出来了,我在听涛楼陪他喝到天亮。”
屋顶的瓦片在脚下咯吱作响,苏雪的风衣被海风灌得像面帆。远处的海面上,日本军舰的探照灯扫过仓库的铁皮顶,她突然看见三号仓库的烟囱里冒出股黑烟,像朵盛开的海棠花——是赵刚的信号!
当她终于冲进仓库时,赵刚正靠在试剂箱上抽烟,粗布褂子上的血渍混着海水,看起来狼狈又英挺。“苏小姐可算来了,”他往地上扔了个弹壳,“红姑的人把周小姐送到安全屋了,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
苏雪接过那个红木匣子,锁孔正好能插进兰草的长命锁。打开的瞬间,她倒吸了口凉气——里面没有配方,只有张照片,年轻时的周明远和刘清媛站在柏林大学的樱花树下,男人的手搭在女人的肩上,两人笑得像对恋人。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赵刚猛地把试剂箱推到墙角:“是刘清媛的车!”他往苏雪手里塞了个手雷,“这是陈少爷留给你的,保险栓在这儿,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刘清媛的声音在仓库门口响起,带着笑:“苏小姐不用躲了,我带了位老朋友来看你。”仓库的铁门被拉开,陈生被绑在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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