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皮屋顶在海风的肆虐下,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开来。陈生的轮椅静静地停在月光下,他身着一袭玄色绸衫,那绸衫上的血痕在月色的映照下,宛如苏州园林里被雨打落的海棠花瓣,凄美而令人心碎。
他的左耳后,有一颗朱砂痣,在阴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当他的目光落在苏雪身上时,原本紧抿的嘴角忽然漾开了一丝笑意,那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暖而柔和,让人不禁想起在法租界的咖啡馆里,他也曾这样微笑着等待她的赴约。
“旗袍换了?”他嗓音哑得像蒙了层砂纸,目光扫过她身上的黑色风衣,“红姑的尺码对你来说太大了。”
苏雪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风衣口袋里的手雷,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手雷的保险栓坚硬而冰冷,深深地嵌入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去年的上海。那时候,她和陈生一起去试穿新做的旗袍。她站在镜子前,轻轻转动着身体,欣赏着旗袍在她身上展现出的优雅曲线。
陈生就站在她身后,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当她转身面对他时,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划过旗袍领口的盘扣,柔声说道:“苏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就是别碰枪,太沉了。”
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轻柔。然而,现在的苏雪却觉得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不断在她耳边回响。她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紧,手雷的保险栓似乎要刺破她的掌心。
刘清媛突然从陈生身后走出来,白大褂的下摆沾着草屑,左眼下的痣在仓库的阴影里泛着冷光。她手里把玩着那半枚铜雀簪,簪子内侧的“清”字被月光照得发亮:“陈少爷倒是痴情,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儿女情长。”她突然把簪子往地上一掷,“苏小姐可知这簪子的来历?是十年前陈少爷在柏林给我买的,当时他说,等我拿到医学博士学位,就用这簪子娶我。”
苏雪的呼吸猛地一滞。陈生在火车上拼簪子时,分明说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刘清媛,”陈生突然咳起来,血沫子溅在轮椅扶手上,“你父亲用你换矿业大臣头衔的时候,怎么没提这簪子?”
刘清媛的脸瞬间白了,白大褂的袖口剧烈地颤抖:“那是我自愿的!我父亲不过是顺水推舟!”她突然从白大褂里掏出支针管,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陈少爷大概忘了,你在宪兵队挨的那三针吐真剂,还是我亲手调的剂量。”
赵刚突然往前踏了半步,粗布褂子上的血渍蹭到试剂箱上:“刘护士长还是先看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电报,是刚才在芦苇荡里从孙六身上搜出来的,“你弟弟刘清山在听涛楼被红姑的人扣了,现在正用烙铁烫他那身翻译官的皮呢。”
刘清媛捏着针管的手指猛地收紧,针尖差点戳到陈生的脖颈:“不可能!清山带了二十个宪兵过去!”
“红姑在青岛港混了二十年,”苏雪突然开口,声音比仓库里的海风还冷,“她的码头工人能把货轮抬上岸,二十个宪兵还不够填海里的礁石缝。”她往前走了两步,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铜雀簪,“你让孙六骗我们去沙子口疗养院,不就是想让731部队的人活剖我们取抗体数据?”
陈生突然笑出声,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倒抽口冷气:“清媛,你还是这么天真。海森堡试剂根本提炼不出抗体,那是我故意写给你父亲看的假数据。”他看向苏雪,眼里的光忽然亮起来,“真的配方,藏在周先生给苏小姐的笔记本里,用普鲁士蓝写在第37页的页脚。”
苏雪猛地想起那本被汗水浸皱的笔记本,第37页确实有块莫名的蓝斑,当时只当是墨水洇了。
“你胡说!”刘清媛把针管抵在陈生的颈动脉上,“我在协和医院化验过那笔记本,根本没有异常!”
“普鲁士蓝遇碘酒才会显色,”赵刚突然从试剂箱里摸出瓶碘酒,往自己的粗布褂子上倒了点,原本看不出痕迹的衣角忽然显出串小字,“这是义和团传下来的法子,当年我爹用它传递军情。”
刘清媛的白大褂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针管“当啷”掉在地上。她盯着陈生轮椅扶手上的血沫子,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撞出回声:“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她突然吹了声口哨,仓库后门立刻涌进十几个穿黑风衣的人,每人手里都攥着把驳壳枪,“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陈生突然从轮椅坐垫下摸出把小巧的勃朗宁,枪身还缠着他常用的那条蓝绸帕。去年在靶场,他就是用这把枪教苏雪射击,后坐力震得她扑进他怀里,闻到他绸衫上淡淡的檀香。
“清媛忘了,”他的枪口稳稳地对着刘清媛的胸口,“你给我注射吐真剂的时候,顺手往我嘴里塞了块薄荷糖,那糖纸里包着的,就是这把枪的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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