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姨!”林婉儿眼睛一亮,“她是我娘当年的丫鬟,在这渡口撑船三十年了。”
乌篷船靠岸时,陈生闻到一股熟悉的胭脂味——那是上海“双妹牌”的茉莉香粉,柳如烟昨天身上也有这味道。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赵刚的胳膊,赵刚立刻把枪往腰后藏得更深了。
“婉儿小姐,可算等着你了。”青姨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她递过来四碗姜茶,粗瓷碗边缘有个豁口,“快趁热喝,这雾水凉得很。”
苏瑶刚要接碗,陈生突然按住她的手:“青姨,这茉莉香粉倒是特别,闻着像上海霞飞路那家‘绮华百货’的货。”
青姨的手顿了顿,银镯子“当啷”撞在船帮上:“乡下妇人哪懂这些,是前几日有个穿洋装的小姐遗在船上的,我看着香就抹了点。”
“哦?是不是个穿月白旗袍,手里总捏着块玉佩的小姐?”陈生的目光落在她的鞋上——那是双“内联升”的布鞋,鞋底绣着的“平安”二字,针脚与柳如烟给的玉佩盒上的一模一样。
乌篷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青姨猛地从橹杆里抽出把短铳,枪口直指苏瑶:“把陈生手里的军火清单交出来!不然我崩了这小丫头!”
变故突生,林婉儿却比谁都快,她一把将苏瑶推开,自己挡在前面:“青姨,你跟着我娘二十年,怎么能投靠日本人?”
“投靠日本人?”青姨突然笑了,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当年你娘就是被八路军的人害死的!她藏在床板下的金条,全被那些‘革命者’搜走了,还说她是汉奸!”
陈生的心猛地一跳。林晚晴牺牲前曾说过,她母亲是天津巨富柳承宗的原配夫人,因为不愿跟柳承宗同流合污,带着年幼的林婉儿躲到了苏州。难道柳如烟……
“柳如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对不对?”陈生突然开口,“柳承宗的二房生的,所以你们的玉佩才会如此相似。”
青姨的短铳抖了抖,枪口偏了半寸:“你怎么知道?”
“因为柳如烟的玉佩背面,刻着我母亲的名字。”林婉儿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娘叫沈玉烟,当年她把一半家产捐给了八路军,柳承宗怀恨在心,就污蔑她通敌,还让二房生的女儿冒用了她的名字。”
船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赵刚探头往水里看,只见水面上浮着个黑色包裹,解开一看竟是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枪身上还沾着水草。
“是王志强的人!”赵刚低喝一声,已经把机枪架在了船头。岸边的芦苇荡里传来密集的枪声,子弹打在船板上“啪啪”作响。
陈生突然拽过苏瑶,往船舱里推:“快把那铁皮箱子打开!”苏瑶立刻摸出铁丝,三下五除二撬开了锁,箱子里除了军火清单,还有本红色封皮的小册子——竟是日军特高课华北地区的卧底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王志强,照片上的他穿着和服,胸前别着樱花徽章。
“原来他是日本人!”林婉儿的声音发颤,刀尖狠狠扎在船板上,“他本名叫田中志强,是佐藤一郎的表弟!”
青姨突然瘫坐在船板上,短铳“哐当”掉在水里:“怪不得……怪不得他给我的金条上,都打着日本银行的戳子……”
乌篷船突然调转方向,青姨重新摇起橹,银镯子在晨光里闪着泪一样的光:“婉儿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娘。今日就用这条老命,送你们去西安!”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这是柳承宗给我的封口费,全当是我赎罪了。”
陈生看着那些银票,突然发现每张票面上都盖着西安“福顺祥”钱庄的章。他想起柳如烟说过,她父亲在西安有家钱庄——这恐怕又是个陷阱。
“青姨,往南走!”陈生突然喊道,“去汉中!”
赵刚愣了愣:“不去西安了?”
“西安的八路军办事处里,肯定有王志强的人。”陈生的目光落在那份卧底名单上,倒数第二行赫然写着“八路军西安办事处,代号‘老枪’”,后面附着的特征是“左撇子,瘸右腿”。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林婉儿:“你说你姐姐叫林晚晴?”
林婉儿点头:“是啊,怎么了?”
“民国二十五年深秋,掩护我送出布防图的那个同志,代号就叫‘晚晴’。”陈生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临终前说,她妹妹最喜欢吃苏州的糖兔子……”
苏瑶突然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她手里那块糖兔子,不知何时已经化了一半,黏糊糊地沾在掌心,像极了当年林晚晴塞给她的那块。
枪声渐渐远了,乌篷船顺着汉水往南漂。陈生坐在船头,看着林婉儿和苏瑶头挨着头看那份卧底名单,赵刚在一旁擦拭着机枪,阳光穿过薄雾洒在他们身上,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陈生,你看这个。”苏瑶突然举着名单喊道,“这上面说,柳如烟根本不是柳承宗的女儿,是他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真正的柳家二小姐早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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