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弄堂刚泛起鱼肚白,旅馆房间的木质地板还带着夜的凉意。陈生正用一块粗布擦拭着勃朗宁手枪,枪身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苏瑶端着搪瓷盆推门进来,盆沿搭着两条拧干的毛巾。
“伤口还疼吗?”陈生抬头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左腿上,语气里藏着掩不住的关切。
苏瑶将毛巾搭在椅背上,弯腰活动了下膝盖:“早不疼了,再养下去都要成废人了。”她拿起桌上的情报简报,指尖划过“伊藤俊雄”的名字,“这家伙虽说被打垮了,但从他据点搜出的电报残片里,反复提到‘锡城’和‘樱花计划’,会不会是特高课的新动作?”
赵刚抱着一摞刚买的大饼油条闯进来,油纸袋上的油迹蹭到了袖口:“管他什么计划,先填肚子再说!”他把食物往桌上一放,咬得大饼咔嚓响,“昨天跟地下党同志碰头,他们说无锡那边最近查得紧,特高课抓了好几个码头工人,说是通共。”
陈生捏起半根油条,眉头拧成结:“无锡是沪宁线的咽喉,伊藤俊雄死前说‘更大的挑战’,恐怕就是指这里。”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三下短促的敲门声,节奏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开门进来的是张静江派来的联络员老周,他脱下沾着露水的棉袍,从夹层里摸出个蜡封的信封:“张先生让我带话,无锡地下党截获密信,特高课有个代号‘夜莺’的特工要在三天后交接一份重要文件,让你们立刻过去协助拦截。”
“夜莺?”苏瑶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便笺,“这代号倒像个女人。”
“特高课的女特工可不少,伊藤俊雄不就是个例子?”赵刚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这次可得擦亮眼睛,别再栽跟头了。”
陈生将手枪别回腰间,目光扫过苏瑶:“你的腿能行吗?不行就留在上海待命。”
苏瑶立刻挺直脊背,语气带着点倔强:“别说腿没事,就算拄着拐杖,我也不能让你们俩单独去冒险。”她从床底拖出个藤箱,里面的听诊器和手术刀碰撞出声,“我扮成医生,你们俩当药材商,这样在无锡城里走动也方便。”
次日清晨,三人登上了前往无锡的火车。绿皮车厢里挤满了人,烟味和汗味混杂在一起,赵刚靠窗坐着,手里转着个铜制烟盒:“听说无锡的酱排骨一绝,等办完正事,非得尝尝不可。”
苏瑶正在擦拭听诊器,闻言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吃,忘了伊藤俊雄是怎么骗我们的?到了地方少说话多观察。”
陈生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窗外掠过的稻田,忽然开口:“伊藤俊雄是台湾人,早年被特高课吸收,这种背景复杂的特工往往最难对付。”他想起截获的电报残片,“‘夜莺’说不定也有类似的身份,我们得格外小心。”
火车颠簸着驶入无锡站,站台上满是穿短褂的脚夫和戴礼帽的商人。三人按照计划先去了南长街的“济世堂”药店,这是地下党的联络点。药店老板姓王,留着山羊胡,见他们递过刻着“松鹤”的木牌,立刻引着进了后堂。
“王老板,‘夜莺’的消息有眉目了吗?”陈生接过递来的茶碗,温热的茶香驱散了些许寒意。
王老板往门外望了望,压低声音:“这几天城里来了个女眷,住在崇安寺附近的迎宾馆,据说常跟码头的日本商人接触。有人见过她穿和服,但说的却是一口流利的苏州话,身份很可疑。”
“迎宾馆?那可是日本人常去的地方。”赵刚皱起眉,“要不我今晚去探探底?”
“不行,太冒险。”苏瑶摇头,“迎宾馆守卫严密,硬闯只会打草惊蛇。我明天以巡诊为名去看看,医生身份方便问话。”
陈生点头同意:“我和赵刚去码头摸摸情况,特高课要交接文件,十有八九跟货运有关。”
第二天一早,苏瑶换上灰布旗袍,挎着医药箱来到迎宾馆。门童见她提着药箱,立刻恭敬地迎上来:“小姐是来巡诊的?楼上302房的客人正说不舒服呢。”
302房的门虚掩着,苏瑶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清脆的女声:“请进。”推开门的瞬间,她不由愣了愣——屋里的女人穿着月白色旗袍,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手腕上戴着一串珍珠手链,眉眼间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凌厉。
“您是?”女人放下手中的《申报》,目光落在苏瑶的医药箱上。
“我是济世堂的医生,听说您身体不适。”苏瑶拿出听诊器,余光快速扫视房间:桌上放着一个日本制造的胭脂盒,茶杯里的茶还是热的,窗台上摆着一盆精心养护的樱花。
女人伸出手腕,指尖微凉:“最近总失眠,怕是水土不服。”她忽然笑了笑,“医生看着面生,不是无锡本地人吧?”
“老家在苏州,刚来济世堂帮忙。”苏瑶一边搭脉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夫人看着倒是像本地人,口音很像。”
“早年在苏州住过几年。”女人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珍珠手链,“听说最近码头不太平,抓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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