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衡痛定思痛，决定扬长避短。他就不信，在博大精深、需要严密逻辑和庞大计算量的阵法一道上，这小丫头还能靠她那野路子蒙混过关！
次日，他再次将小馄饨带到那片草地，这次手里多了一本厚厚的《基础阵法图解》和几块用于布阵的低阶灵石。
“今日，教你阵法基础。”程玉衡重整旗鼓，努力维持着师兄的威严，将书摊开，指着一个最简单的“聚灵阵”图，“看好，此乃阵眼，以此为核心，勾连天地灵气，辅以灵石为基，刻画阵纹……”
他讲得深入浅出，自信满满。这聚灵阵虽简单，但涉及灵力引导、节点平衡，绝非儿戏。
小馄饨盘腿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大眼睛盯着那复杂的阵图，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程玉衡讲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愣是没插一句话，安静得反常。
程玉衡心中暗喜：果然，涉及到需要动脑子的正经学问，她就没辙了吧！
“可听明白了？”他合上书，准备进行实践教学。
小馄饨眨了眨眼，指着阵图中一个不起眼的连接点：“师兄，这个地方，如果不用‘回旋纹’，用我种菜时挖到的这种蚯蚓爬过的痕迹代替，行不行？”她说着，还用小手在旁边空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条扭曲的线。
程玉衡定睛一看，那所谓的“蚯蚓痕迹”，竟然隐隐符合某种天然的地脉走势，虽然粗糙，但……理论上似乎真的能起到一部分引导灵气的作用？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胡闹！阵纹乃前辈先贤心血结晶，岂容随意更改！照图刻画！”
“哦。”小馄饨乖乖应声，拿起一块灵石，开始在地上依样画葫芦。
程玉衡背着手，在一旁监督，看着她那歪歪扭扭、堪比鬼画符的阵纹，内心充满了优越感。果然不行吧！等她把灵石灵力耗光，阵法定然失败，到时……
他正想着如何优雅地指出错误并展现师兄的博学，却见小馄饨画到一半，突然停下，小鼻子嗅了嗅，然后抬头看向他，眼神纯净：“师兄，你身上带了‘凝露花’吗？”
程玉衡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袖袋。他确实带了一小株凝露花，此花香气清幽，有静心之效，他平日修炼时会放在身边。“带了，又如何？”
“能不能放在那个角？”小馄饨指着阵法一个偏远的辅助节点，“我感觉那里放朵花，灵气会更……更听话一点。”
更听话？程玉衡简直要被这形容词气笑了。灵气哪有听话不听话的！但看着她那认真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真的把那株凝露花放在了那个节点上。
下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被她画得歪七扭八的阵纹，在凝露花放下的瞬间，似乎被无形地“修正”了，虽然形态依旧不标准，但整个阵法区域的灵气，竟然真的开始缓缓汇聚，比标准图谱记载的效果……似乎还柔和顺畅了那么一丝？
程玉衡：“！！！” 见鬼了！这不符合阵道原理！
他不信邪，指着另一个基础阵法“迷雾阵”：“这个！你来布置！”
小馄饨看了看图，又开始“魔改”。她用小石子摆核心，用湿泥巴画隔绝纹路，最后甚至薅了一把旁边带着晨露的青草，放在了阵眼处。
程玉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四不像的“草泥石子阵”，已经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
然而，当小馄饨笨拙地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后，那阵法竟然真的运转了！一片稀薄但确实存在的白色雾气弥漫开来，将一小块区域笼罩其中，虽然范围小的可怜，持续时间也短得离谱，但……它成了！
最关键的是，这雾气里还带着青草的清新和泥土的芬芳，闻起来……还挺提神醒脑？
程玉衡感觉自己十几年建立的阵道世界观正在崩塌。这丫头根本不是按图布阵，她是在……是在凭感觉“哄”着灵气玩！而且居然还让她哄成了！
“师兄，我做得对吗？”小馄饨从薄雾里钻出来，头发上还沾着点草屑，期待地看着他。
程玉衡看着那双清澈（在他看来充满挑衅）的眼睛，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他能说什么？说不对？可阵法确实运转了。说对？那他的《基础阵法图解》岂不是成了废纸？
他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尚可，但……形制不雅！有碍观瞻！还需多加练习，严格按照图谱来！” 对，一定是运气！是巧合！
小馄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那我把这些石头和泥巴摆好看点。”
程玉衡：“……” 重点是这个吗？！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祭出大招——理论考核！实践你能瞎猫碰上死耗子，理论总不行了吧？
“你且说说，布置‘锐金阵’时，为何主阵眼需用庚金之位？”
小馄饨咬着手指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因为……因为庚金之位比较……硬气？像慕容爹爹的剑一样，能戳人？”
程玉衡眼前一黑。
“那‘厚土阵’的阵纹为何要用盘结式？”
“嗯……像萝卜的根一样，抓地牢？”
“《阵道总纲》开篇第一句是什么？”
“啊？总纲？种田也要背总纲吗？我种菜只知道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
“噗——”程玉衡感觉自己真的要吐血了。他扶着额头，无力地挥挥手：“今日……就到这吧。你……回去好生……复习图谱。” 他需要静静。
看着小师妹抱着那本比她脸还大的《基础阵法图解》，迈着小短腿“复习”去了，程玉衡独自在风中凌乱。
他原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专心修炼《紫霄清心咒》。结果呢？实战演练变成了障碍赛跑，阵法启蒙变成了自然艺术创作外加气人问答！
这哪里是指导师妹？这分明是他的渡劫现场！
程玉衡开始深深怀疑，老祖宗把这丫头丢给他，真的只是为了让他指导修行，而不是用来磨练他的道心（以及血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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