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青溪村的炊烟还未升起,春织已背起包袱,站在院门口。
她穿一身干净素净的粗布衣裳,发髻整齐,眉眼沉静,唯有那双眸子,映着晨曦初现的一缕光,透出几分锐利。
霍砚提着一盏灯笼,默默将她的包袱绑在背上,又递来一个油纸包:“吃点东西,路上带着。”
春织接过,轻声道谢,目光却落在他握着刀柄的手上。
那手骨节分明,稳如磐石。
“你真要去?”她问。
“你去哪,我就去哪。”他答得干脆。
两人不多言语,一路向县城而去。
夜露未干,山道湿滑,他们踏着月光与星辰前行,脚步虽缓却不曾停歇。
途中几次遇野犬吠叫、林中异响,霍砚皆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前。
第二日清晨,县衙门前已聚集不少围观百姓。
春织站在鼓楼前,深吸一口气,扬起手臂,“咚——”的一声,惊飞檐下栖鸟,也震得人群哗然。
鼓声传入内堂,惊动了正在用早膳的知县。
“击鼓鸣冤?”知县放下筷子,眉头微蹙,“什么案子?”
一名衙役捧着状纸快步奔入:“回大人,是林家状告地保周德海与胥吏孙书吏合谋侵占田产!”
知县脸色一沉,接过状纸翻看,只见字迹工整、证据确凿,状词条理清晰,直指伪造文书、虚报田亩数、私吞良田等罪名。
“这……竟敢状告地保与胥吏联手?”他喃喃自语,
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百姓围观鼓噪,若不升堂受理,反倒落下话柄。
思忖片刻,他一拍惊堂木:“升堂!”
正午时分,县衙大堂内香炉袅袅,气氛肃穆。
春织与霍砚立于阶下,神情平静。
她身姿纤瘦,却站得笔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竹。
然而尚未开审,变故骤起。
有人匆匆来报,称王阿狗突然病重,无法出庭作证。
春织心下一紧,立刻明白这是周德海的反扑。
果然,不久后便传来风声——昨夜有人闯入王阿狗家中,恐吓威胁,逼其退缩。
她没有犹豫,当即便与霍砚一同前往王阿狗家中。
推开柴门,只见屋内烛火摇曳,王阿狗缩在炕角,脸色苍白,见她进来,慌忙摇头:“林姑娘,我不能说啊……他们说了,我要是敢作证,一家老小都不得好过……”
春织缓缓走近,蹲下身子,声音温柔却坚定:“王叔,我知道你怕。可你想想,当年你租我家的地,靠那三亩田养活全家。现在他们欺负你不说实话,往后还有谁信你?还有谁能护你?”
王阿狗眼眶泛红,嘴唇哆嗦。
“有我在。”她语气沉稳,目光如炬,“没人能欺负你。”
霍砚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屋内的情形,手中刀未出鞘,却已散发出无形的威慑力。
王阿狗最终点了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回到县衙,已是傍晚。
次日一早,案件正式开审。
孙书吏被传来对质,一进堂便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卑职不知何罪之有,所有契约皆按律办理,绝无虚假!”他挺胸昂首,言辞铿锵。
“哦?”知县眯起眼,“那你说,为何林家所缴田税与实际田亩不符?”
“或许是林家漏缴,或记账有误。”孙书吏回答滴水不漏。
春织走上前,从随身木匣中取出两份地契,恭敬呈上:“请大人细看这两张田契。一份是我家祖传的原契,一份是现藏于县衙的‘新契’。请大人注意印章位置与墨迹深浅。”
堂上众人纷纷探头,知县也皱起眉头,仔细比对起来。
只见那“新契”上的县印略显模糊,墨色偏淡,与同期其他文书相较,明显不符常例。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知县抬头,眼神锐利如刀。
“此事,尚需进一步查证。”他沉声道,随即下令,“主簿,即刻彻查历年田册与地契档案,务必查明真相。”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局势陡转。
而在角落里,春织轻轻舒了一口气,眼中却并无放松之意。
县衙大堂上,空气仿佛凝成了冰。
主簿奉命取来历年田册与地契文书比对,将几张官契一字排开。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桌上,墨迹清晰可辨,印章色泽分明。
他指着那“新契”上的县印道:“大人请看,此印色淡而浮,盖印时纸张已干旧,显然不是当年用印所留。”
知县脸色愈发阴沉,目光扫向孙书吏,声音冷得像霜:“你还有何话可说?”
孙书吏额上冷汗涔涔,却仍强撑着硬气:“下官……下官虽记不清,但未必不是年久褪色所致!请大人明察!”
“褪色?”知县冷笑一声,“我问你,同期的几份地契,为何独你手上的这份颜色异样?难道其余的都是铜板打磨过的金光,唯你这一张,偏偏是风吹雨打、日晒月蚀不成?”
一语既出,满堂哗然。
连围观百姓都听出了端倪——这哪是褪色,分明是伪造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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