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进屋里,开始准备。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苏晚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劝阻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为一缕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又有一种莫名的、依赖般的安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两人就出发了。苏晚揣上了家里所有的现金和那笔还没捂热的订金,心情沉重得像去赴一场生死未卜的赌局。
县城鸽子市藏在一条偏僻的老街深处,污水横流,人流杂乱。各种隐秘的交易在眼神交汇和袖筒捏手指中无声地进行着。空气里混杂着烟味、汗味和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息。
苏晚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冷汗。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学着别人的样子,用目光搜寻着可能的“票贩子”。
林长河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帽檐压得很低,目光却像鹰隼一样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身形看似放松,实则每一块肌肉都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警戒状态。他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打量。
问了几个人,对方都警惕地摇头走开。布票是紧俏货,风声紧的时候,没人敢轻易出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苏晚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蹲在墙角、穿着油腻工装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朝林长河使了个眼色。
林长河脚步微顿,极其轻微地朝苏晚点了点头。
苏晚会意,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两人状似无意地靠近那个角落。
“要票?”男人声音嘶哑,眼睛滴溜溜地转。
“嗯。布票,越多越好。”苏晚压低声音。
男人报出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
苏晚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是市价的五倍!她带的钱远远不够!
“能不能便宜点?我要的量很大…”她试图讲价。
“就这个价!爱要不要!现在啥光景不知道?”男人不耐烦地摆手。
谈判陷入僵局。苏晚急得嘴唇都快咬破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长河忽然上前一步,挡在苏晚身前。他并没有看那个票贩子,而是目光扫过男人工装上某个模糊的厂徽标志,以及他手指上沾染的某种特殊的黑色油渍。
他用一种极低却带着某种特定韵律的、仿佛对口令般的语气,突兀地问了一句与交易完全无关的话:
“后勤库三号门的锁,还是老刘头管?”
那票贩子猛地一愣,脸上的不耐烦和精明瞬间凝固,转化为一种惊疑不定和极度警惕!他猛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林长河帽檐下的脸,眼神闪烁不定。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早换了。”票贩子哑声回道,语气完全变了,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现在是‘铁将军’把门。”
林长河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不再多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票贩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在林长河和苏晚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狠狠地嘬了一下牙花子,报出了一个新价格。
虽然依旧比市价高很多,但已经远比刚才的价格合理了!
苏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她赶紧拿出钱,迅速清点,买下了所能负担的最大限额的布票。票贩子点完钱,将一沓皱巴巴、盖着不同地方印章的布票塞给她,像躲瘟神一样飞快地钻进人群消失了。
攥着那沓来之不易、甚至冒着风险的布票,苏晚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她看向林长河,心中有无数疑问。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票贩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林长河却只是拉低了帽檐,简单地说了句:“快走。这里不能久留。”
两人迅速离开了鸽子市那令人窒息的范围。
直到走出很远,周围不再是那些鬼祟的人群,苏晚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她看着手里那沓救命的布票,又看看身边沉默寡言的男人。阳光照在他冷硬的侧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她知道,今天若不是他在,她不仅可能买不到布票,甚至可能陷入无法预知的危险。
“刚才…”她忍不住开口想问。
“以前跑后勤,认得些人。”林长言简意赅地打断了她,显然不愿多谈。
苏晚识趣地闭上了嘴。她不再追问,只是将那沓布票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衣兜里。
回村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
但一种难以言喻的、经历过共患难般的复杂情愫,却在沉默中悄然滋生,混合着后怕、庆幸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依赖。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布料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前路的艰险,似乎才刚刚显露出它冰山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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