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细碎的雪花如同棉絮般飘洒，将村庄染成一片素白。作坊里生起了煤炉，暖意融融，女工们一边忙活一边说笑，气氛温馨而忙碌。
苏晚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对银耳环——林长河送她的周年礼物。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从最初的举步维艰到如今的小有成就，每一步都浸透着汗水和智慧。
然而，在这份成就感的背后，一种新的焦虑悄然滋生。作坊的空间越来越拥挤，新招的女工只能挤在角落里干活；腌菜坛子占据了半个厨房，母亲已经开始抱怨；养殖区的规模也在扩大，院里的空地所剩无几。
“晚晚，这批工作服的扣子不够了。”秀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要不要再去供销社买些？”
苏晚回过神：“好，我下午就去。”
然而去供销社的路上，她发现库存的不仅是扣子。布料需要补充，线团所剩无几，连常用的针都断了好几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小作坊的生产模式开始显露出它的局限性。
傍晚，苏晚对着账本发呆。林长河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见她眉头紧锁，便问：“怎么了？”
苏晚叹了口气，将账本推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月光是来回跑供销社买零碎东西，就花了差不多两天时间。要是能一次性大批量采购，不仅能省钱，还能省下不少工夫。”
林长河仔细看着账本，点点头：“是该想个长远的法子。”
这句话打开了苏晚的话匣子。她拉着他坐下，眼睛闪着光：“长河哥，我一直在想，咱们不能总是这样小打小闹。你看，军工厂的订单稳定了，供销社的要货量也越来越大，光是现在的规模，很快就跟不上需求了。”
她越说越兴奋，拿出纸笔开始画起来：“我想了几个方案。一是正式注册个社队企业，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扩大规模，还能享受一些政策优惠；二是把养殖区搬到后山那片荒地，扩大鸡舍和兔舍；最重要的是，咱们的食品加工能不能做成个牌子？就像老干妈那样...”
说到“老干妈”，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品牌呢。
好在林长河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而是认真思考着她的话：“社队企业要办手续，不容易。后山地势好，可以租下来。牌子的事...你想怎么做？”
见他如此认真地与自己讨论，苏晚心里暖暖的。她继续解释道：“就是给咱们的产品起个名字，做个标记，让人一看到就知道是咱们的。比如咸菜可以叫苏记酱菜，果脯叫甜满园...”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林长河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煤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靠得很近。
“但是，”苏晚忽然叹了口气，指了指拥挤的作坊，“所有这些设想，都要有足够的地方才能实现。你看现在，连再多放一台缝纫机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走到窗前，指着被雪覆盖的小院：“养殖区再扩大，就要占到菜地了；腌菜坊总不能一直占着厨房；就连晾晒果脯，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林长河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需要更大的地方。”
“是啊。”苏晚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试探，“要是...要是能有个专门的厂房就好了。最好是在县城边上，交通方便，地方又大...”
她说出这句话时，心怦怦直跳。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地表露出“进城”的想法。
林长河沉默了片刻。苏晚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反对。在这个安土重迁的年代，离开熟悉的村庄去陌生的地方发展，对很多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
然而，林长河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县城东边有处旧厂房，以前是农具厂，现在空着。”
苏晚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上次去买钉子，听人说的。”他语气平淡，“可以去看看。”
这个支持来得如此突然而坚定，让苏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渐渐泛起泪光：“长河哥，你...你真的愿意考虑进城？”
林长河转身面对她，目光深沉：“你在哪，我在哪。”
简单的六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苏晚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谢谢...谢谢你...”
林长河轻轻回抱住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但要一步一步来。”
“嗯！”苏晚用力点头，“我们先去看看那个旧厂房，打听一下租金和政策。就算暂时不去，也要为将来做准备。”
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力量。有了这个男人的支持，再大的困难似乎都能克服。
第二天，雪停了。两人早早起床，准备去县城打听旧厂房的事。出门前，苏晚特意给林长河系好围巾，动作自然亲昵。
“冷吗？”她轻声问，为他整理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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