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又翻看了陈氏的眼皮,查看了她的舌苔,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林小子……”赵郎中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见惯了生死的麻木,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你娘的病……不是寻常的病症。这是早年耗尽本源,沉疴痼疾早已侵入五脏六腑,蚀空了根基。如同一棵被蛀空了芯的老树,外面看着还能立着,其实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指了指炕沿上那还残留着一点绛红色药渍的陶碗:“赤血草……确是固本培元的良药,若放在寻常气血亏虚之人身上,或有大用。但它药性霸道,更偏重于激发气血潜能。你娘的身子,早已是一盏熬干了油的破灯,你这碗药灌下去,非但不是添油,反倒是……火上浇油,逼出了她最后一点回光返照罢了。吊不住命的……”
林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比母亲还要苍白,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沉闷一响。
“不……不可能……”他声音颤抖,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彻底踩灭,只剩下无尽的冰寒,“赵伯,您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需要什么药?再珍贵的药,我去找!我去偷!我去抢!”
赵郎中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他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没用的。凡尘草药,对你娘已是无效。她这身子,除非……除非能有‘蕴生丹’。”
“蕴生丹?”林夜猛地抬头,眼中重新迸发出一丝微光,“那是什么丹?哪里能弄到?”
“弄到?”赵郎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那是入了品的灵丹!是丹盟的大老爷们才允许炼制的宝贝!据说一枚最次等的‘蕴生丹’,也需百块下品灵石!”
“百块……下品灵石?”林夜重复着这个数字,瞳孔骤然收缩。他见过灵石,村里偶尔会有行脚商人带来,指甲盖大小一块下品灵石,就足以让全村人羡慕不已,足够一户人家一年的嚼用。百块下品灵石?那简直是青岚村十年都攒不出的天文数字!
然而,赵郎中的下一句话,更是将他彻底打入万丈深渊。
“而且,即便你凑够了灵石,也没有用。”老郎中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揭示着这世间铁一般的规则,“购买任何入了品的灵丹,必须要有丹盟认证的丹师开具的‘引丹符’,证明你确有资格、且有正当缘由使用此丹。否则,私购灵丹,与私炼同罪,都是触犯‘天丹律’的大罪!那是要掉脑袋,甚至株连亲族的!”
赵郎中看着林夜彻底僵住、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小子,认命吧。这就是我们凡人的命。有些东西,生来没有,这辈子就注定不会有。丹道……那是仙师老爷们的世界,我们,连看一眼都是奢望,更别说去触碰了。好好……给你娘准备后事吧。”
说完,他摇摇头,背起药箱,佝偻着身子,蹒跚地离开了这间充满了绝望气息的茅屋。
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将林夜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扭曲而孤独。
认命?
怎么认命?
那是生他养他,为他熬干了心血的娘亲啊!
他一步步挪到炕边,缓缓跪倒在地。母亲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那偶尔的抽搐,更像是生命最后的、无力的挣扎。
无尽的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山谷遇险、白骨惊魂、残片附体、执法使的恐怖……这一切的艰难挣扎,原来都毫无意义。他拼尽所有,甚至可能招惹上了无法想象的麻烦,最终换来的,却只是这样一个冰冷的、残酷的、早已注定的结局。
丹盟…天丹律…引丹符…百块灵石……
这些词汇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锁在这凡尘的泥沼之中,动弹不得。
为什么?
凭什么凡人就不能触碰丹道?
凭什么救母之药近在眼前,却因一句“天丹律”而远在天边?
凭什么那些丹盟执法使可以高高在上,轻易决定他人生死,而他们这些凡人,就连挣扎求存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极致的愤怒、不甘、怨恨、绝望,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翻腾、冲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他猛地握紧了双拳,指甲因极度用力而深深刺入掌心,尤其是那包裹着黑色残片的右手。旧伤被狠狠刺破,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粗糙的布条。
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有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
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紧握的拳缝渗出,滴落下来。
不偏不倚,正滴落在他怀中,那紧紧贴身的、被粗布缠绕的右手掌心之处——那枚诡异黑色残片所在的位置。
就在鲜血浸透布条,接触到那幽暗残片表面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残片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寒、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吸力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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