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三点五十分,江诗韵独自一人站在散打训练馆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与舞蹈排练厅的静谧雅致不同,这里即便隔着门,也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充满阳刚和力量感的喧嚣——击打沙袋的沉闷砰砰声、教练粗犷的口令、男生的低吼以及汗水蒸腾的独特气味。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运动服,头发高高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利落的朝气。
轻轻推开门,热浪混合着汗水和橡胶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馆内景象更是冲击力十足:巨大的场地,四周挂着厚重的沙袋,中间是专业的训练垫子,几十个只穿着运动背心或赤着上身的男生正在挥汗如雨地训练。古铜色的皮肤、贲张的肌肉、专注甚至有些凶狠的表情,构成了一幅江诗韵完全陌生的画面。
她的出现,像一滴清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
原本充满节奏感的击打声和呼喝声,诡异地停顿了一瞬。几乎所有正在训练的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门口这个格格不入的、清丽脱俗的身影。
江诗韵顿时感到一阵无所适从的尴尬,脸颊微微发热。她下意识地寻找范俊武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散打背心的高大身影从人群中小跑着迎了过来,正是范俊武。他似乎刚做完一组训练,额发湿透,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看到江诗韵真的来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很快被故作镇定掩盖。“来了?”他的声音因为运动而有些低哑。
“嗯。”江诗韵点点头,感觉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更加灼热了。
范俊武也察觉到了队友们过分“关注”的视线,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扭头冲着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低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都没事干了?!”
他这一嗓子带着惯有的威慑力,队员们立刻嘻嘻哈哈地假装继续训练,但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往这边瞟。
“别理他们。”范俊武对江诗韵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先在旁边坐一下,我这组训练马上结束。”
江诗韵依言走到墙边的长凳上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场中的范俊武。
只见他回到训练区,和另一个队员开始了实战对抗练习。这一次,江诗韵是近距离、毫无遮挡地观看。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拳腿组合凌厉无比,每一次出击都带着破风之声,防守时又稳如磐石。他的眼神锐利专注,全身的肌肉线条在发力时绷紧,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汗水在他身上流淌,在灯光下闪着光,让他整个人像一头充满野性力量的豹子。
和运动会跑道上的他不同,这里的他,更加原始,更加具有攻击性,却也更加……真实。
江诗韵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加速了。她终于有点明白,他所说的“实战力量”是什么样子了。这是一种与她熟悉的、控制到极致的舞蹈力量完全不同的、更加奔放和炽烈的能量。
范俊武训练结束,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把汗,走到江诗韵面前。他的气息还没完全平复,身上散发的热量几乎能灼伤人。
“看明白了?”他问,带着点运动后的喘息。
江诗韵老实回答:“有点……震撼。”这是她的真心话。
这个回答似乎取悦了范俊武,他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板起脸:“光看没用。你不是想了解吗?来,感受一下。”
“啊?”江诗韵愣住了。
范俊武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她带到旁边一个空着的练习垫区域,递给她一对厚厚的护手靶:“拿着,举稳。”
江诗韵懵懵地照做,双手举着靶子,心里有点打鼓。
“站稳了。”范俊武说完,后退一步,做了一个标准的直拳动作示范,动作放慢了许多,“看,力量是从脚下发力,通过腰胯传递到拳头,不是光用手臂蛮干。”
他的讲解意外地耐心和清晰,虽然用词依旧直白。
“现在,我轻轻打一下,你感受一下力量的传导。”范俊武说着,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江诗韵举着的靶子,极其控制地打出了一拳。
“砰”一声轻响。
即使隔着厚厚的靶子,江诗韵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扎实的、沉稳的力量传递过来,震得她手臂微微发麻。这种触感,与她日常接触的柔软舞蹈完全不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令人心悸的冲击力。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充满了惊奇。
范俊武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得意。他又示范了几个基础动作,侧踹、低扫腿,每次都让江诗韵亲自感受那控制后的力量。
“怎么样?还觉得是花架子吗?”他忍不住带了点调侃的语气。
江诗韵放下靶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诚实地摇了摇头:“……很厉害。”
这三个字,让范俊武心头那点得意迅速膨胀。他看着她因为刚才的体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麻烦精”认真起来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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