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剧场的死寂被晨曦打破,灰尘在斜射的光柱中显形,无声翻滚。江诗韵在咳嗽中惊醒,肺部的撕裂感让她蜷缩成一团,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和铁锈般的腥甜。身体的疼痛已经麻木,成为一种恒定的、令人作呕的背景音。那只石膏腿沉重得像焊死在地面上,连挪动一寸都需耗尽全身力气。
老邢靠在对面布满灰尘的墙壁上,闭着眼,但江诗韵知道他醒着。他的警惕像呼吸一样自然,从未松懈。他脸上新添了几道细小的刮痕,是昨夜探查时在废弃的通风管道里留下的。
“我们得走了。”老邢睁开眼,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更加沙哑,“这里也不安全了。昨晚外面有车灯晃过,不像路过的。”
江诗韵沉默地点了点头。逃亡的日子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凌迟,从一个绝望的角落逃向另一个。她甚至已经不再恐惧,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这具残破躯体的厌弃。
老邢走过来,试图扶她起身。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剧场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二胡声。
那声音嘶哑、干涩,像一根生锈的锯条在反复拉扯着神经。拉的是不成调的民间小曲,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破碎感。
老邢的动作猛地僵住,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侧耳倾听。
江诗韵也听到了。那声音飘忽不定,仿佛就在剧场围墙外,又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在这片荒废之地,这突如其来的、蹩脚的琴声,显得无比诡异。
老邢松开她,无声地移动到一扇破损的窗边,极其谨慎地向外窥视。片刻,他退回阴影里,脸色异常凝重。
“是个拉二胡的瞎子。”他低声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坐在对面街角的垃圾箱旁边,面前放着个破碗。”
一个拉二胡的瞎子?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
“是……巧合吗?”江诗韵的声音虚弱不堪。
老邢缓缓摇头,眼神冷冽。“他拉的曲子……是范大哥出事前,最后一次在工地伙房里,用破锣嗓子哼过的小调。当时只有我们几个老工友在场。”
寒意瞬间沿着江诗韵的脊椎爬升。不是巧合!是信号!是警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联络?
那嘶哑破碎的二胡声持续着,像一个幽灵固执地徘徊不去,搅动着剧场内本已凝滞的空气。
“他在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在这里。”老邢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也在告诉别人。”
必须立刻离开!
老邢不再犹豫,迅速背起行动不便的江诗韵,拎起那个简单的行囊,朝着剧场最深处、一个通往地下锅炉房的隐蔽小门移动。他的步伐又快又稳,但江诗韵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
二胡声在他们身后,如同跗骨之蛆。
地下锅炉房更加阴暗潮湿,管道纵横,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老邢将她放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急促道:“在这里等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我去引开他,或者……解决他。”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江诗韵知道,“解决”是什么意思。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道路上,血腥似乎已成为不可避免的代价。
她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因用力而颤抖,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怜悯那个拉二胡的瞎子,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不安。如果这是陷阱,老邢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老邢看着她的手,又看了看她苍白绝望的脸,紧绷的神色稍微松动了一丝。他沉默地掰开她的手指,语气决绝:“没有别的选择。你留在这里,藏好。”
他转身,像一道影子般融入了锅炉房更深的黑暗,脚步声迅速远去。
江诗韵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外面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诅咒般的二胡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未知。
突然,二胡声戛然而止!
不是曲终的自然收尾,而是像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骤然断裂!
死寂。
比之前更加可怕的死寂降临了。
江诗韵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发生了什么?老邢得手了?还是……
几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从锅炉房入口传来。不是老邢那种轻盈而警惕的步伐,是更加拖沓、沉重的脚步声。
江诗韵屏住呼吸,死死捂住嘴,将自己更深地缩进阴影里。
脚步声在锅炉房内回荡,似乎在搜寻。然后,停在了离她藏身之处不远的地方。
一个沙哑、苍老,带着某种怪异腔调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产生嗡嗡的回响:
“别藏了,女娃娃。你那相好的,暂时回不来了。”
不是老邢!是那个拉二胡的瞎子?!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老邢呢?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江诗韵,她浑身冰冷,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
“他没事。”那声音似乎能看穿她的恐惧,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就是被几个老朋友‘请’去喝茶了。顾老板想跟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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