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重新落座,自有童子奉上清香四溢的本地山茶。
话题便在氤氲的茶香中自然而然地展开,从北疆的苦寒风沙、匈奴的习性战力,谈到朔方郡百废待兴下的秩序重整、流民安抚与生产恢复,再引申至当前微妙复杂的天下大势、各家经典的精微义理。
凌云凭借着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宏观视野,以及对历史走向虽模糊却大致准确的把握,每每发言,并不引经据典、掉书袋,却能以平实而精准的语言,直指问题核心,提出一些发人深省、甚至可称石破天惊的务实观点。
他既不空谈儒家那套在乱世中略显苍白无力的仁义道德,也不一味强调法家那般纯粹依靠武力与严刑峻法的霸道,而是将最实际的民生疾苦、制度设计的利弊得失、人才选拔任用的标准与方法等现实问题,清晰地摆在台前。
其思路之开阔务实,见解之深刻独到,让庞德公和司马徽这两位阅尽人世沧桑、学贯古今的名士,也听得频频动容,时而抚掌,时而沉思。
他们深入探讨儒家经义,凌云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某些过于理想化、脱离现实、甚至成为既得利益阶层枷锁的桎梏;
谈及道家清静无为的思想,凌云能阐释其与乱世中休养生息的关联,同时也辨析其可能导致的消极避世与秩序缺失;
论及法家崇尚的严刑峻法与绝对效率,凌云又能强调其立竿见影的效果背后,必须考量的社会承受限度与道德基础。
他并非简单地赞同或反对某一家学说,而是以一种超越门户之见的、近乎纯粹实用主义的视角,博采众家之长,核心始终围绕着“是否有效解决实际问题”、“是否真正有利于民生安定”这两个基点。
“……故云始终以为,无论何种学说、何种主义,若其最终不能使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商者有其路,老者有所养,幼者有所教,使天下黎庶能看到活下去、乃至凭借勤劳能够活得更好、更有尊严的希望,那么,纵使其言辞再华美,理论再高妙,也终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于这疮痍满目的世间,毫无裨益。”
凌云以一番平和却掷地有声的话语作为自己观点的总结,目光清澈地看向两位长者,“天下纷乱至此,根源绝非一日之寒,在于旧有秩序已然失衡、崩坏,而新的、能容纳生机的秩序尚未建立,更在于底层民生陷入了无望的困苦。”
“欲定鼎乾坤,澄清玉宇,非仅凭赫赫武功、金戈铁马便可一蹴而就,亦需如精卫填海、愚公移山般,脚踏实地,重建一套公正可行、能使万物各得其所的秩序,广施真正能惠及百姓的仁政,让希望之光,重新照进千家万户。”
庞德公与司马徽静静地听着,脸上早已收起了初时的客套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专注与凝重。
待凌云语毕,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激赏。庞德公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震撼尽数吐出。
慨然叹道:“凌将军!老夫虚活数十载,自问也见过不少俊杰,听过无数高论,然如将军这般,年纪轻轻,便能剥离表象,直指根本,所言切中时弊,深谙治乱之道,非那些只会夸夸其谈、沽名钓誉之辈所能企及万一!务实而胸怀天下,睿智而心系黎元,将军之才之志,实令老夫……汗颜,亦深感欣慰!”
司马徽也连连点头,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水镜”之眼中,此刻满是毫不吝啬的赞赏之色。
抚掌道:“妙!大妙!德公所言,正是徽心中所想!将军之论,高屋建瓴,却又脚踏实地,如同利剑劈开迷雾,令人豁然开朗!不滞于一家一言,不泥于古法陈规,但求有利于天下生民,有用于拨乱反正,此真经世济国之宏才也!可笑徽往日还以品评人物自得,今日方知坐井观天。‘水镜’之称,在将军面前,实不敢再提矣!”
他这“水镜先生”的名号,在荆襄之地乃至整个士林都极具分量,能让他说出如此自谦且推崇备至的话语,足见凌云这番交谈给他带来的心灵冲击与观念颠覆是何等巨大。
就连那在一旁原本专注于自己“工程”的小庞统,似乎也被这场层次极高的谈话所吸引,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摆弄木片的动作,歪着小脑袋,一双乌溜溜、充满灵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凌云,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理解、消化那些对他而言还过于深奥,却又隐隐感觉极其重要的道理。
而侍女怀中的小黄月英,更是睁着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能让两位平日里气度从容、智慧深沉的爷爷都如此激动、赞不绝口的“大哥哥”,那目光中,除了孩童的天真,似乎还多了一丝懵懂的、对于“智慧”本身的向往。
这场酣畅淋漓的谈话,从午后阳光明媚,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斜,晚霞染红了天际,宾主双方却皆有意犹未尽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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