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将几乎哭得晕厥过去、浑身无力的张宁扶起,动作却依旧带着小心,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将张宁牢牢护在身前。裴元绍则猛地举起手臂,向身后那数千名屏息等待的精锐打了个果断前行的手势。
“嘎吱——吱呀——” 沉重的北门,被数名强壮的黄巾力士缓缓推开一条仅容车马依次通过的狭窄缝隙,门轴转动发出的沉闷而刺耳的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中,如同丧钟敲响,狠狠地撞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快!依次出城!保持安静!” 裴元绍压低声音,厉声催促,随即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幽深的城门洞。
在他身后,数千黄巾精锐护着那数十辆承载着巨额财富和未来希望的车辆,如同沉默的、决堤的洪流,秩序井然却又无比迅疾地涌出城门,一头扎进城外无边的黑暗之中,脚步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压抑而急促的奔流之音。
张宁被周仓紧紧护在怀中,在坐骑冲出城门洞、踏入城外黑暗的那一刹那,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最后回头望去——只见父亲张角和三叔张梁的身影,孤独地矗立在城头摇曳的火把光晕之下,身影被拉得细长而模糊。
在苍茫的夜色与微弱的晨曦交界处,显得那么的孤寂,那么的萧索,仿佛两尊即将被时光风化湮灭的石像。这一眼,如同永恒的烙印,瞬间将她的心撕裂,痛得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凌云军北门大营。
这片营区早已是外松内紧,布下了天罗地网。表面上,营垒栅栏如常,哨塔上仍有士兵持戈而立,仿佛与往日无异。
但实际上,所有通往北门方向的路径、乃至可能观察到北门动静的制高点,都已被典韦亲自率领的、绝对忠诚可靠的亲卫“虎贲营”精锐彻底封锁、戒严,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铁壁。
任何试图靠近、窥探,甚至是无意间闯入此区域的人格杀勿论,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营垒前方,原本应该密集设置的鹿角、拒马、陷坑等障碍物,被悄悄地、临时性地移开了一片足够宽阔的区域,足以让大队人马和车辆快速悄无声息地通过。
所有被安排在此区域执勤的士兵,都提前得到了最严厉的军令:今夜有绝密行动,严禁任何交谈、严禁任何不必要的张望、严禁发出任何异常声响,违令者,无需请示,立斩军前!
整个接应过程,除了不可避免的马蹄踏地声、车轮滚过地面的沉闷隆隆声,以及夜风的呼啸,几乎听不到任何人语,保密工作可谓做到了极致,森严的程度令人窒息。
凌云本人并未安坐于中军帐内,而是静立在帐外一处地势稍高的阴影里,遥望着北门的方向。
虽因夜色和距离无法看清具体细节,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人马的流动,能听到那压抑却磅礴的奔涌之声。
戏志才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侧,如同一个幽灵,压低声音禀报道:“主公,一切顺利,北营各部皆无异动,其他各门方向的官军也未曾察觉。撤离队伍已过大半。”
凌云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深邃地望向那片黑暗,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眼中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此举无异于刀尖起舞,火中取栗,是在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全部政治前途做赌注,一旦任何环节泄露,或者张角那边出了纰漏,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黄巾的队伍络绎不绝,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蛇,持续不断地从城门缝隙中游弋而出,融入北方的荒野。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直到东方的天际线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般的亮光,晨曦的薄雾如同轻纱般笼罩了远方的山峦,最后一辆装载财货的马车和断后的数十名骑兵,才终于彻底消失在北方朦胧的曙光与雾气交织的帷幕之后。
“关闭城门——!” 城头之上,张梁运足最后的气力,向着下方嘶声呐喊,那声音在空旷的黎明前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沉重的北门再次被缓缓推动,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最终严丝合缝地关闭,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也隔绝了生与死,过去与未来。
城头之上,那面残破的“张”字大旗和诸多黄色的巾幡,依旧在渐起的晨风中无力地飘荡摇曳,从远处看,广宗城似乎依旧是一座壁垒森严、坚守不出的孤城,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只有极少数置身于这场惊天秘密中的人才知道,这座雄城的魂魄、它最后的精华与希望,已经随着那支决然北去的队伍,悄然转移。
留下的,只是两位注定要以身殉道、走向历史注定的悲剧终局的枭雄,以及一座被抽空了心脏、即将迎来最终命运审判的、巨大的空壳。
黎明的光线,正一点点驱散黑暗,无情地照亮这片即将被血与火再次洗礼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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