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来越高，把小院晒得暖洋洋的。
少年董越风风火火地一头冲进院子，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黄小哥！你可算起来了！昨晚睡得咋样？”
黄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昨天消耗太大了，所以……起晚了点。”
“没事没事！走，先去吃早饭，边吃边说！”董越不由分说，拉着黄昭就往灶房去。
早有仆妇备好了热粥和面饼，黄昭匆匆吃过，就问起正事：“喂那鲵怪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线索吗？”
“五叔公带人挨家挨户都问遍了。除了放牛的王大胯子连人带牛失踪了十几天没影儿，其他乡亲都赌咒发誓说没喂过那玩意儿。”
“那会是谁呢？”
“赶山的毛子叔倒是提了一句，说大概一个月前进溶洞时撞见过那大鲵，那会儿也就三尺来长，见着人就吓得嗖一下钻回水道里去了。毛子叔当时也没当回事。”
“才一个月时间，就能疯长到六尺多？这是……喂了啥灵丹妙药？我昨天交代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齐了齐了！都按你的吩咐备得足足的！就等你一声令下！咱们这就去村东头收拾那鬼槐。仲颖叔父调派的人手已经在村口广场等着了！”
黄昭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看天色。离正午阳气最旺的时候，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时辰还没到，鬼槐阴煞还盛，现在去不是最佳时机。趁这个空档，先去打谷场西侧那口古井看看。那里也是煞源之一，查明情况，或许能省点事。”
“好嘞！听你的！我们先去村口喊人。”董越毫不迟疑，立刻在前带路。
两人刚迈出院门，身后传来华哥儿的声音：
“等一下！”
只见华哥儿站在廊下，对黄昭说：“带上火娃。这猴子属性纯阳，一般阴灵邪物都躲着它，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他低头对脚边的小猴低声说了几句。
火娃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看华哥儿，又看看黄昭，虽然不情愿地“吱吱”叫了两声，还是灵巧地窜过来，顺着黄昭的裤腿几下就爬上了他的肩头，稳稳蹲好。
黄昭感受到肩头毛茸茸的暖意，心里高兴，笑着说：“那可太好了！元化兄放心，我一定会护好火娃！”
两人来到村口广场前，董越朝场中练拳的两个青年挥手喊道：“嘿！顺子哥！阿林哥！这边……这边！”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名精壮汉子闻声停下拳脚，各提着一根包铁棍走了过来。
两人虽然长相不同，但都透着一股干练劲儿。
董越介绍了一下，高瘦个叫顺子，矮胖一点的是阿林。
顺子和阿林当即对着黄昭抱拳，态度恭敬：“见过黄先生！我们奉命来帮忙，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黄昭本想谦虚一句“当不起先生之称”，但转念一想，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挣的。
是昨天的辛苦奔波才赢得了这份认可，便也不再客气，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微微点头：“麻烦二位了。”
四人随即动身，穿过错落的房屋，朝着村西的打谷场走去。
路上，黄昭想起刚才的话头，
“对了，你刚才说有个放牛的走丢了，是怎么回事？没派人去找吗？”
董越撇撇嘴：“王大胯子？找是找了，不过大家主要是心疼那头壮实的耕牛！那混蛋丢了也就丢了，省得祸害人。搜了几次山，连根牛毛都没见着！”
“哦？这人为什么这么不受村里人待见？”
一旁的阿林接过话茬，语气带着鄙夷：“黄先生不知道，这王大胯子论年纪比我们还大几岁。早些年仗着和董大人沾点亲，跟着投了军。大人念旧情，对他挺照顾。谁知道这怂包临阵脱逃，一路屁滚尿流地逃回村子！没按军法砍了他，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顺子也叹了口气，语气相对平和些：“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老王家是三十年前逃难落户咱村的，三代单传。王大胯子他爹死得早，是他老娘一把屎一把尿辛苦拉扯大的。谁知道养出个不成器的东西，整天游手好闲，在村里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硬生生把他老娘给气死了！”
董越愤愤补充道：“他老娘死后，族老看他一个人可怜，才把放牛的活儿给了他，赏他一口饭吃。结果这混蛋连牛都放不好！现在倒好，连人带牛都丢了！要我说，早该把他赶出村去！”
阿林嗤笑一声，满是嘲讽：“就他？前些日子不知跟谁吵架，还放屁说马上就要投到‘少将军’麾下，到时候飞黄腾达了要我们好看！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衰样，‘少将军’能看上他这种货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全是鄙视和讨厌。
黄昭默默听着，不再问什么，只是把这些零碎信息，一一记在心里。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打谷场，巨大的晒场空旷平整，边缘处，一口青石垒砌的古井静静立着，井口却被一块看上去很厚的石板盖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黄先生不知道，前些日子这井里的水不知怎地，变得浑浊不堪，还带着股怪味儿，根本没法喝了！乡亲们没办法，只好先找块厚石板把它封起来，等有空再想法淘洗。”
黄昭一听，心里疑问更多了。他不再多说，运转望气术。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这……怎么可能？”
在他的“视野”中，昨天在山顶俯瞰时，这口古井上方还盘踞着一道明显扭曲、散发着阴寒气息的灰黑色气柱，像一条垂入地底的毒蛇。
然而此刻，井口上方竟然一片清澈！那本该存在的秽煞之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稀薄而纯净的地气，像普通水井一样缓缓流动。
董越见黄昭停下，神色不对，忙问：“黄小哥，怎么了？这井……到底什么问题？”
黄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的说：“把石板挪开看看吧！”
阿林和顺子立刻上前，两人合力，低喝一声，把那沉重的石板稳稳挪开。
黄昭走到井边，俯身仔细察看。井壁青苔湿润，透着凉意，却没有什么阴邪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井中涌上的空气带着水汽的清新。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井沿青石，触手光滑，也感觉不到任何残留的阴寒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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