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卷着细沙漫过清河县的城墙,春天到了。
林呈坐在书桌前,计算着自己的上任天数。
从去年十月下旬上任到如今,刚刚过了半年。
按最初的打算,上任满半年便告病回乡,如今终于到了时候了。
这些日子,林呈过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白天在县衙处理公务时,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做自己该做的事,县令让他整理军需账目,他也老实地核对计算。
那高昂的军需开销,让他越看越心惊。
每当同僚们约他去玩时,他总是找借口推脱,实在推不过去,便在宴会上装出一副沉迷酒色却又带着几分清高的模样,既不疏远也不深交。
每每安全度过一天,林呈就觉得胸口的压抑能缓解几分。
熬夜写了一份言辞恳切的告病折子,打算找机会就提出告病回乡。
可折子还没来得及递上去,林呈就接到了县令的赏春邀请。以前这类邀约都是师爷和主簿等人开口,这次是县令亲口相邀,林呈没理由推脱,只能应了下来。
春宴地址在一富商家里,这家花园内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在铺着红毯的小路上。少了几分自然,多了许多刻意。
林呈进门后,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往常宴会上多是本地官员和富商,今日却多了几个穿着金国服饰的人。
他们梳着发辫,身上衣服与腰间挂着的弯刀,以及眉宇间的戾气,都显示来头不小。
“林县丞,这边请!”主家张散笑着迎上来,安排林呈入席。
这个张散是主簿的小舅子,林呈认识他,便小声询问:“今日怎的与往常不一样?有什么内情吗?”
不说那边的几个金国人,就说四周戒备森严的程度,就让林呈知道这次宴会不简单。
张散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几个金国人,稍微透露了点口风:“今日有贵客到场,是你我难得一见的大人物,等会儿可得警觉点,别得罪了人。”
林呈不动声色地跟着张散入席。
待得堂中几十张案台前都坐满了人时,大人物上场了。
一个眉骨高耸的青年男人走进大厅,他外披一件石青色貂皮大氅,貂毛浓密顺滑,领口与袖口露出银狐毛镶边,走动时毛锋轻颤,尽显华贵,左侧挂一把嵌着绿松石的弯刀。
林呈暗暗吸了口气,这人是他推销烟叶时的买家,叫萨卜丹!
与萨卜丹同行的是一个矮壮中年男人,男人穿着正三品武职常服,深青色圆领袍,衣摆及袖口绣了“狮子补子”暗纹,腰间系玉带。
这身穿着,分明是这条防线最高长官 ,三品指挥使李大人。
林呈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低头不敢细看。
萨卜丹在上首主位坐下后,指挥使在他下首坐下。 这时候,几个军官领头站起来,席面上的其他人也统统站起来,对着上首磕头:“参见主子爷!”
林呈跌坐在地上,也没人注意到他有没有跪拜。
萨卜丹哈哈一笑道:“诸位免礼。”他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拍拍手道:“开席吧。”
奏乐声起,十几个舞女翩翩起舞。
众人边欣赏歌舞边吃饭饮酒聊天。
萨卜丹看向指挥使,语气随意地问:“李大人,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指挥使躬身道:“回主子爷的话,属下已成功招安十二个县、三个关卡的将领。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等人随时响应主子爷的号召,愿为您做先锋!拿下东北三府。”
萨卜丹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个年轻男人问:“范少东家,你这边如何了?”
年轻男人也就是范少东家沉吟几瞬后道:“去年北方粮食欠收,我们商号只收到五万石粮,远远不够您所需的数额,我爹已启程亲自去南方采买了,预计要等三四个月,才能凑够足额粮草。”
萨卜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范少东家的汗珠从额角刷刷流下,双腿打颤
不敢说话,躬身等着裁决。
萨卜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范少东家,咧嘴笑道:“不用紧张,此事不怪你范家,我去年在北方几个府转悠了一圈,收成确实锐减,你们买不到粮食也正常,坐下吧。”
他又看向另一个中年男人问:“你这边呢?”
“爷,我已下令将兵刃拆解后运到北方,目前已经成功了大半,只需等一个月,这批货就能安全到达清河。您放心,沿途关卡早已打通,不会出岔子。”
“好,好!”萨卜丹拍着手大笑起来,“有诸位大才忠心跟随,何愁大事不成?放心,待事成后,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届时你们就是开国功臣,垄断商贸的皇商。”
众人又是一通马屁。
林呈却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这些话里的意思,傻子也能明白。
这个金国的贵族萨卜丹,在敌国的地盘上,接受边防将军、官员富商们的朝拜。
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投靠了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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