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内部的低压氛围持续了数日。证物U盘被动了手脚的事实，像一根毒刺扎在每个知情者的心里。信任变得脆弱，同事间的闲聊都少了些许，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谨慎。
沈锐推动的内部审查和系统升级在严格保密中进行。他没有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或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力度前所未有。所有接触过林薇薇案核心证物的人员都接受了背调，警署的网络系统经历了彻底的安全审计和漏洞修补，物理安防增加了多重生物识别验证和随机巡逻。
然而，如同预料的那样，内部审查没有找到明确的“内鬼”。对方的手段高明到近乎幽灵，要么是技术渗透达到了难以置信的水平，要么就是那个可能存在的“内鬼”隐藏得极深，且只进行一次关键操作后就彻底蛰伏。
沈锐更倾向于前者。他将目光投向了外部，投向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数字海洋。
在申请获得批准后，他得以接触那些标记为最高敏感级别的档案。这些档案记录着近年来活跃的、具有国家背景或超高技术能力的跨国黑客组织和技术窃密集团的活动轨迹、作案手法和技术特征。
一连几天，沈锐几乎住在了办公室隔壁新设立的、经过电磁屏蔽处理的小型技术分析室里。屏幕上流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网络节点图和情报摘要。空气中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沈锐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像一头沉默的猎豹，在数据的丛林中搜寻着那只“幽灵”的足迹。
他发现，“潘多拉”组织的行事风格，与档案中记录的几个顶级雇佣黑客集团存在高度相似性：使用“幽灵协议”（即利用未知零日漏洞、极短时信号脉冲、物理接触植入等手段进行渗透，事后几乎不留痕迹），目标明确（只针对特定高价值信息），行动干净利落。
其中一个代号“暗影旅店”的集团，尤其引人注目。该集团以承接高风险、高报酬的工业间谍和信息窃取任务闻名，客户名单神秘，据说与多家跨国药企和生物科技公司有染，且多次成功窃取过政府层面的敏感研究数据。
更重要的是，国际刑警的零星情报显示，“暗影旅店”近期的活动频率有所增加，其攻击模式中出现了几次针对东南亚和东亚地区科研机构的小规模试探，似乎是在测试新的渗透工具。
时间点，与“蓝雀”在横店的出现高度吻合。
沈锐几乎可以肯定，“潘多拉”组织雇佣了“暗影旅店”这类顶级黑客集团，来处理信息安全和反侦察任务。甚至，那个入侵证物室的手法，就带着浓厚的“暗影旅店”风格。
对手的面目逐渐清晰，却更加令人心悸。这不再仅仅是一个非法生物科技组织，而是一个融合了尖端生物技术、国际犯罪网络和顶级黑客能力的庞然巨物。
正面强攻，几乎不可能。
沈锐切换了思路。既然无法从外部攻破，那就从内部寻找裂痕。再严密的组织，只要由人构成，就必然存在弱点：贪婪、疏忽、内部倾轧……
他重新审视周宏这条线。周宏贪婪、怕死，所以留了后手，录了音。那个与他邮件联系的“老K”，声音经过处理，使用比特币。这看起来无迹可寻。
但沈锐注意到一个细节：在与周宏的邮件往来中，“老K”曾有一次，极其罕见地使用了一个非常生僻的德语词汇来形容某种化学试剂的稳定性，其用法甚至不是现代德语的常用方式，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地方俚语。
这个细节之前被忽略了，因为“老K”的其他通信都使用英语，且毫无破绽。
沈锐立刻联系了语言学家和德国方面的合作者。分析结果很快回来：那个词汇的用法，确实源自德国西南部一个很小区域的古老方言，如今几乎不再使用，只在一些极老的家族内部可能还有流传。
范围瞬间缩小了！
“老K”很可能是一个有德国西南部古老家族背景、或者曾长期在该地区生活过的人！而且他具备相当的化学知识！
这不是一个常见的黑客特征，更像是一个具备特定文化背景和技术知识的协调人特征。
“查！所有已知的与‘潘多拉’或‘暗影旅店’可能有关的、有德国背景、尤其是德国西南部背景的人员！重点是那些有化学、生物、医学教育或工作经历，后来转入灰色地带的人！”沈锐下达了新的指令。
这条线索极其细微，但却可能是撬动整个巨石的支点。
与此同时，技术队对那个从U盘上取下的被动式信号发射器进行了反向工程和材料溯源。这种精密器件的制造需要特殊的材料和工艺。通过国际合作渠道，最终追踪到其核心部件来源于瑞士一家高度专精于微型医疗设备传感器的工厂，该工厂的产品只提供给少数几家高端医疗和科研机构。
购买记录受到严格隐私保护，但通过一些非常规渠道，一份模糊的采购清单还是被搞到了。清单显示，该工厂去年曾向东南亚某地一个注册为“热带疾病研究所”的机构提供过一批类似规格的传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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