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骨子里,他根本瞧不起李自成手下一应众将,觉得那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泥腿子,难成大事。
思忖良久,他猛地停步,快步走到紫檀木书案前。
铺开一张特制的、印有暗龙纹的奏事笺,提起御赐的狼毫玉管笔。笔尖饱蘸浓墨,悬于纸面,略一沉吟,随即笔走龙蛇,字字句句,力透纸背。文曰:
“臣大学士牛金星,诚惶诚恐,冒死泣血顿首百拜,谨奏为‘留守擅权、罪将拥兵,伏乞圣断以安京畿事’:”
“陛下神武天纵,亲统貔貅,东征逆吴,此社稷之幸,万民之望也!然臣留守京师,夙夜忧惕,近查有制将军李过者,罔顾圣意,不遵明旨,擅启罪将刘体纯于囹圄。
刘体纯者,前以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获罪于天颜,陛下仁德,薄惩以儆,仅令其看守火药,已是法外开恩。然李过不念圣恩,不恤国法,竟私授刘体纯精兵五千,委以德胜、安定二门城防重任。此乃公然悖旨,僭越擅权,其心叵测!”
“臣复查刘体纯,自入火药局,行迹诡秘。广聚工匠,秘制凶器,其状非为守御,实类私蓄甲兵。
所造之物,闻有掌心雷、火油罐、链弹等,皆前所未闻,威力奇诡,凶险异常。
此等利器,不献于王师以讨逆,反藏于罪将之手,其意何为?且刘体纯桀骜难驯,素有怨望,今手握重兵,盘踞要津,复得凶器,俨若国中之国。
臣恐其非为守城,实怀异志,一旦有变,肘腋生患,京师危如累卵矣!”
“李过身为留守,不思忠谨,反行此引狼入室、养痈成患之举!
其用人唯亲,轻信妄为,置陛下基业、京师百万生灵于险地。
臣观其心,或为结党营私,或为挟兵自重,其迹昭然,其罪难逭。
伏望陛下洞察秋毫,念江山社稷之重,速发雷霆之威!
收回李过留守兵符印信,严旨申饬。
即刻锁拿刘体纯,查抄火药局,销毁其所制凶器,以绝后患!如此,则京畿可安,国本可固,陛下可无东顾之忧也!臣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写毕,牛金星放下笔,拿起奏章,又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再三斟酌一遍,方才暗暗点头。
文中直指李过“悖旨擅权”、刘体纯“拥兵谋逆”的死穴。他将“凶器”、“异志”、“国中之国”、“挟兵自重”。
这些字眼,确认其杀伤力足够致命,能够引起闯王重视。
最后,他取过一方小小的、刻有“文华殿大学士”字样的玉印,在署名处重重钤下。
“来人!”牛金星沉声唤道。
书房门无声滑开,那个心腹家丁如同影子般垂手侍立。
牛金星将奏章小心折好,塞入一个特制的防水油布袋中,再用多层油纸包裹,最后以火漆封口,并在漆封上重重按下自己的私章印记。他将这封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密报交到家丁手中,眼神冷冷的说:
“六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星夜兼程!务必将此密报,亲手呈送至闯王陛下御前!记住,是亲手!途。中若有半分差池,或落入他人之手……”
牛金星的语气陡然森寒,沉着脸说道:“你全家老小,便去阴曹地府团聚吧!”
“小人明白!誓死送达!”
家丁浑身一凛,双手接过密报,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一躬,随即转身,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牛金星走到窗边,望着家丁骑马疾驰而去的背影,脸上那层伪装的忧国忧民之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志在必得的阴狠。
刘体纯?李过?
哼,这盘棋,才刚刚开始。他牛金星要的,是这新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柄,任何拦路石,都必须碾得粉碎。
制将军府内,李过依旧在舆图前焦灼地踱步,山海关方向迟滞的军情和京师日益浮动的人心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已经收到了风声,大明投降的官员正在私下里联络,准备举事,推翻大顺。
想想大顺军入城所做之事,李过不由得叹口气。
怪不得这些大明官员,是自己的大顺军言而无信,乱杀了许多投降官员,又抢劫财物,霸占房产和人家妻女,……
他下意识地再次下令:“再调拨火药五百斤,上好精铁三千斤,速送西城火药局!告诉刘将军,他要的东西,我砸锅卖铁也给他凑齐!北门防线,不容有失!”
而在西城,那被高大围墙圈起的火药局内,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库房如同一个轰鸣的火热熔炉。
铁锤敲打铁砧的“铛铛”巨响连绵不绝,震得人耳膜生疼。
通红的铁水从熔炉中汩汩流出,注入模具,冷却后变成一颗颗沉重冰冷的铁球和棱角狰狞的铁砂。
工匠们赤膊上阵,汗水在布满黑灰的脊背上冲刷出道道沟壑,将筛选好的致命铁砂与碎瓷片,混合着灰白色的颗粒火药,小心翼翼地填满一个个厚实的陶罐和薄铁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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