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巴牙喇兵悍不畏死地持枪刺来,刘体纯不闪不避,用刀柄格开枪尖,顺势突进,刀锋自下而上撩起,对方的下颌至额头瞬间出现一道恐怖的血线,哼都未哼一声便仰面倒下。
刘二虎的凶名,在这一刻彻底显露无遗。
“跟上主公!杀出去!”亲兵队长张敬东嘶哑地吼叫着,带着最忠诚的卫士紧紧簇拥在刘体纯左右,用身体为他挡开侧面刺来的长矛和冷箭。
他们组成了一把尖锐的锥子,而刘体纯就是那最锋利的锥尖!
身后的沧州军将士们也红了眼。求生欲压倒了恐惧,愤怒燃烧了理智。
火铳手们来不及装填,便倒持火铳当作铁棍,狠狠砸向敌人的头颅;弓箭手射光了箭囊里的箭,便拔出短刀扑上去肉搏;长枪兵结成小小的枪阵,拼命向前捅刺,每一次收回,枪缨都已被鲜血浸透;刀盾手则用盾牌死死顶住冲击,从缝隙中挥出战刀,砍向敌人的腿脚。
这是一条用血肉铺就的道路。每一步前进,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沧州军士兵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或被清兵拖出队伍乱刀分尸。但没有人退缩,后面的人踏着同伴温热的尸体,继续向前亡命冲杀。
清军也被这股决死的悍勇震慑,阵脚微微松动。
一名清军骁骑校尉试图重整队伍,勒马拦在前方:“结阵!不许退……” 话音未落,刘体纯猛地掷出手中卷刃的长刀,那刀如同标枪般呼啸着插入校尉的胸膛,将其直接撞下马背!
刘体纯看也不看,顺手捞起地上一柄不知谁丢弃的长矛,继续向前冲杀。
战斗已毫无技巧可言,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挤压和消耗。狭小的突破口内,人体相互冲撞、撕扯、砍杀。鲜血染红了泥土,汇聚成涓涓细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和内脏的腥气。
孙力带着最后一批炮兵也冲了上来,他们拿着铳刺、斧头、甚至工兵铲,如同疯子般加入战团。
一名年轻的炮手刚刚用铲子劈开一个清兵的脑袋,自己就被侧面刺来的长枪捅穿,他死死抓住枪杆,对着身边的同伴大喊:“走啊!”
不知厮杀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刘体纯只觉得双臂沉重如铁,机械地挥舞着,格挡、劈砍。眼前的敌人仿佛永远杀不尽。
突然,他感到前方压力一轻!
抬眼望去,只见原本密密麻麻的清军队列终于被洞穿!眼前不再是狰狞的敌人,而是开阔的、布满车辙印的野地!
“出来了!冲出来了!”身边残存的将士发出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刘体纯不敢停留,哑着嗓子吼道:“走!向北!不要停!”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条用无数生命和鲜血硬生生趟出来的通道正在缓缓合拢,还有不少沧州军将士被截断在内,正陷入绝望的围杀。
惨叫声和喊杀声依旧震天动地。
但他已无能为力。他清点了一下身边跟随而出的人员,个个带伤,血染征衣,人数不过千余,而且还在不断有伤重者倒下。
来不及悲痛,刘体纯咬着牙,率领着这支仅存的残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向着德州方向,亡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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