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娘带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阎应元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
他坐在椅子上,良久未动,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混合着冰凉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砰!”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笔架跳动,灯盏摇曳。
“岂有此理!国难当头,竟敢如此!!”
他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眼中布满血丝,厉声喝道:“来人!点齐亲兵!随本官去龙江大仓!!”
深夜的南京街道上,一队火把如同愤怒的火龙,快速奔向城西粮仓区域。马蹄声和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惊动了仓场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龙江大仓的守门吏卒看到去而复返、面色铁青的阎应元及其身后杀气腾腾的兵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打开大门。
“给本官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个仓廒,每一个麻袋,都给本官捅开看!”阎应元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容任何置疑。
兵士们如狼似虎般冲入各个仓房。起初,表层的麻袋被划开,流出的还是金黄的粮食。但随着检查的深入,当兵士们用长矛刺向麻袋堆深处,或者将表层的粮袋搬开后,真相残酷地暴露出来!
“大人!这下面是稻草!”
“这边也是!全是沙土!”
“这袋也是!只有口袋口一层是米!”
……
惊呼声、怒骂声在各个仓廒中响起。锋利的刀枪划破一个个麻袋,里面露出的不是救命的粮食,而是喂牲口的干草、毫无用处的河沙、甚至是被雨水泡烂发霉的烂絮!那些堆砌得高高的“粮垛”,竟然绝大部分都是徒有其表的伪装!
阎应元亲自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他扶住仓门才勉强站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国之根基,守城命脉,竟被糟蹋至此!!
“把守仓的所有胥吏、库丁,全部给本官拿下!一个不许放过!”阎应元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四起。数十名大小仓吏和库丁被如狼似虎的兵士捆绑起来,跪倒在冰冷的院子里。
阎应元走到那名白天还拍着胸脯保证“堆积如山”的小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同要将人生吞活剥,厉声喝道:“说!粮食都到哪里去了?!是谁指使你们如此胆大包天?”
那小吏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体如筛糠,磕头如捣蒜,声音低低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上头……上头让怎么做,小的就怎么做……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奉命?奉谁的命?”阎应元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是……是仓场侍郎……还有……还有……”
小吏目光闪烁,涕泪横流,却始终不敢说出具体名字。
“大人,您就别为难小人了,小人若是说了,全家老小都活不成啊!您……您去问各位部堂大人、公爷侯爷们吧……他们都知道……”
其他被抓获的仓吏也是同样说辞,口径出奇地一致。
皆是奉命行事,具体细节一概不知,有本事去问他们的上司和那些真正的幕后大佬。
阎应元气得浑身发抖,下令动用大刑。惨叫声在深夜的仓场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这些底层胥吏似乎早已料到有这一天,骨头竟出奇地硬,或者说,他们对幕后之人的恐惧远甚于眼前的刑罚。
直到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也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供词,只是反复哀求“去问各位大人”。
拷问持续了大半夜,一无所获。
阎应元身心俱疲,看着眼前这些被打得半死却守口如瓶的小吏,以及那堆积如山的沙土稻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些小虾米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巨鳄,隐藏在南京城深不见底的官场黑潭之中,是他这个区区守城使根本动不了的。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府衙,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但他毫无睡意,坐在案前,只觉得心中憋闷,几乎要吐血。
就在这时,老管家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
“老爷,刚才门缝里塞进来的。”老管家低声道,脸上带着担忧。
阎应元猛地抬起头,接过信件,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撕开信封,抽出信纸,迫不及待地展开。
信上的字迹娟秀而冷静,与李贞娘的风格如出一辙。内容更是让他触目惊心!
信中没有任何寒暄和废话,直接罗列了一份长长的名单,以及简要的罪证:
“ 国公 朱纯臣:倒卖官粮五千石,于城南有私仓三座。
侯爷 徐锡登:倒卖官粮三千石,与盐商勾结,换取金银。
侯爷 顾肇迹:倒卖官粮二千五百石,其管家负责与江北私下交易。
侯爷 张世泽:倒卖官粮二千石,用于购置城外田庄。
伯爵 赵之龙:其在任时亏空巨大,继任者为其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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