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没接话，指尖在图上散关的位置敲了敲：“司马懿没救祁山堡，是想耗。”
“耗？”钟繇挑了挑眉，“他耗什么？”
“耗雪。”庞统望向窗外的雪，雪花落在梅枝上，把枝桠压得微微弯，“他等秦岭的雪封山，等汉中的粮送不到长安。到时候咱们在祁山的兵缺粮，在长安的兵也缺粮，他再从散关出兵，就能把咱们赶回汉中。”
他顿了顿，指尖在图上汉中到陈仓的栈道标记上划了道线：“让赵云在汉中备粮，走陈仓古道——别从栈道走，走山涧的冰道。冰道滑，但能过人，把粮先运到陈仓，再从陈仓往祁山送。”
钟繇凑近看舆图，见陈仓古道旁画着几条细红线——是山涧的位置，冬天结了冰，确实能走人，只是险得很，脚下稍滑就会坠崖。
“太险了。”钟繇皱眉，“赵云年纪不小了，走冰道……”
“险也得走。”庞统把粮册合上，炭盆里的火星溅起来，落在他的袖口上，他却像没察觉，“司马懿算准了咱们不敢走冰道，咱们偏要走。他在散关等雪封山，咱们就用冰道破他的等——粮一到祁山，咱们就能往陇西打，到时候守不住的，就是他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越下越急，像是要把秦岭的山路全盖严实。庞统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寒风卷着雪沫子扑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想起诸葛亮在汉中时写的信，信里说“北伐如攀山，一步踏空就会坠崖”。
可他觉得，攀山就得走险路——平坦的路，早被司马懿堵死了。
祁山的雪，落在姜维的甲胄上，融成水又冻成冰，把甲胄冻得硬邦邦的。他站在堡墙上，望着陇西的方向，见梁绪正带着蜀兵画粮道图，笔尖在雪地里划得沙沙响。
“将军。”亲兵递来碗热汤，“长安的信到了，说汉中的粮要走冰道送来了。”
姜维接过汤碗，热气熏得眼睫毛上的雪化了，顺着脸颊往下淌——不是泪，是雪水，却比泪还暖。他望着远处的散关，雪雾里，仿佛能看见司马懿站在隘口的身影。
这场雪，到底是要封山，还是要为蜀兵，铺条新道？怕是连老天爷，都还没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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