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芙拍了拍二狼的脑袋,算是安抚住了它的小脾气,翻身下马,从马背的褡裢里拿出一包冥纸和香烛,寻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摆起来。
又从脖子上取下六哨,供在香炉前,哑六还没有牌位,只能用他的遗物代替。
布芙没有给哑六立牌位,一个是军中不许,二个是布芙那段日子一直不肯承认哑六已故的事实。
觉得不提,不看,不祭,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布芙拜了三拜,未语泪先流,边烧纸钱边和哑六轻声说着话:
“哥,一年了,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吃穿缺不缺?银子够不够?收了几个小弟了?打架打输没?
哥,我知道你在那边也一直护着我,我听话的,你护着我的时候我听话的,我知道你都看到了。
你看我,活下去了,而且过的很好,真的,骗你是小狗。
哥,你总说我后半生不能离开军中,得好好干,弄个大官当当。
以前你一说我就觉得烦,觉得你被那个牛鼻子老道给忽悠了,怎么从军就能破了我的死劫呢?
能打仗就行呗,当官干啥,天天都是破烂事,多麻烦。
你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懂,哥是想让我活着,好好活着。
行吧,我也挺喜欢军营的,不离开也不是不行,至于弄个大官当当,我努力,我努力站的高一些给你看。
努力做不到,我就尽全力,尽全力也不行,那我就拼命,拼命也办不到,那我也没招了,最少我下去也有脸跟你说我不行。
哥,你临走时,是想告诉我我的身世吧?
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没去,去干什么呀,把我扔了就说明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我是娘和哥养大的,你们才是我的亲人,别人跟我都没关系,我不想找,也不会去找的。
生而不养,什么玩意!……”
乌云滚滚而来,树动,风起。
打着旋的卷起小龙卷,从布芙身边扫过,将刚刚烧过的纸灰卷的干干净净,布芙嗤笑:
“哥,你又不愿听我说话,我哪又说错了,真是的,拿钱跑那么快干嘛?
不会给我找了个嫂子,着急去给她买花布了?
嘻嘻嘻!”
片片雪花夹着北风呼啸而来,布芙眯起眼睛仰望这片天空。
风吹着号角,追逐着雪花在空中盘旋,雪花左躲右躲,吓的大声嘶喊,终究躲不过被卷走的命运。
要下大雪了,同一年前的西疆一样,下的措不及防,留给她的只有那个感觉:冷。
布芙拾起六哨,抓在手里,连同那颗碧蓝的珠子一起摩挲着,缓缓举起放到嘴边,吹了一曲《五军祭歌》。
上一次响起《五军祭歌》还是给刀舞配乐,悲壮又让人热血沸腾。
今日这一次有所不同,悲壮里裹着无尽哀思,热血中又洒出几分柔情,舒缓而动人。
远远的一块巨石后面,挤着几个人,眼巴巴的盯着布芙的一举一动,不敢出声,更不敢靠近。
一个问:“要了命了,大哥,三哥她没事吧?咱要不去看看?”
另一个答:“还是别去了,营正她肯定想自己呆着,不愿意咱们去,你看,一边去都扔家了,没带。”
又一个说:“也不知营正祭奠的是何人?刚才那一曲里,吹的都是思念。”
带头的说:“今天应该是她哥的祭日,让她自己待会儿,我们远远看着,别过去。”
雪越下越密,风也越刮越紧,暴躁的卷着雪片刮着人脸,生疼生疼的,就像被石子密密麻麻刮着肉,透不过气来。
风向变化不定,像个瞎了眼的狮子,到处乱撞,怒啸着要找个出路。
布芙立于这狂风暴雪之间,听得这声声呼啸,更像似战鼓声声,厮杀震天,又像是听到一阵阵凄惨的呼救声。
不由得就让布芙联想到了风鸣谷底,即便强迫自己不去想,又怎能不去想。
那一役,注定让布芙铭记一生。
布芙动了动冻僵的手指,把六哨缓缓戴回脖子上,吸了下鼻子,喃喃道:
“哥,给你看看我枪法进步了没?”
布芙来的时候,不想让二狼驮着祭品到处乱跑,把枪插在地上临时充当拴马桩。
现下,枪还在,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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