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的阴影里。
萧染的呼吸越来越沉，他胸前的衣襟已被血浸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祥的嘶声，揪的人心疼。
布芙跪在他身侧，手里的金疮药倒了两瓶子了，还是止不住血，指尖抑制不住地发颤。
城门紧闭，城墙高耸，巡逻队的火把和脚步声在外面的巷弄间不断穿梭，越来越密。
后有追兵，前有城墙，带着重伤员用飞爪爬墙，再想用同样的速度，不被守军发现，很难。
如何带着这样一个重伤之人突破重围出城求医？
布芙攥着沾血的匕首，越来越用力，飞速的思考闯出城的办法。
突然，萧染的身体猛地痉挛一下，喉间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萧染！”布芙立刻俯身过去。
萧染的眼睑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血糊的睫毛颤了颤，瞳孔涣散无光，却强聚着一点最后的清明。
他嘴唇微动，布芙不得不将耳朵几乎贴到他冰冷的唇上。
“往，往北……”声音气若游丝，混着血沫翻涌的粘腻声响。
“第三个巷口，有棵老槐树……
树后是‘百草堂’的后墙……
敲门两下，停一息，再敲三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肺腑里撕扯出来，耗尽他残存的所有力气。
话音未落，眼底那点微光彻底不见，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只有喉间那令人心悸的细微血沫声证明他还活着。
布芙重复了一遍萧染说的地址，好让兄弟们都知晓目的地。
猛地直起身，眼中所有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
然而，追兵比预想的来得更快、更急。
霎时间，火把从数个方向同时亮起，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弓弦绷紧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合围而来！
“他们在前面！死活不论！”
追兵的嘶吼声里，十几支箭“嗖嗖”钉在前方的木门上，箭羽震颤。
他们怎会找来如此快？找的还这么准？
布芙视线扫过被槐安薅着头发，捆的严严实实的祁文远，这老家伙的手在往地上扔他衣服的碎布，这是在给同伙留信号！
“槐安！”布芙示意他砍晕祁文远，又命道：“断了他的手。”
砍晕，踹折双手，祁文远疼醒，再砍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布芙当机立断，声音压得极低：
“大白，小黑，李大爪子跟我断后，大哥，你领其余人护着萧染先走，按萧染说的路线！六哨联络，我们稍后就到。”
顾念成噌的一下双目充血，立刻反对：“不行，我断后，你们走。”
“大哥，我现在跑的比你快，我们四个轻功都不差，你放一百个心，打不过我就跑，有六哨，跑不散，快走！”
不容顾念成再说话，布芙率先跳上了屋顶。
被点到名的三人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拔地而起，身轻如燕，脚尖在墙壁上几点，便已翻上屋顶。
布芙最后看了一眼被背走的萧染，牙关一咬，落入窄巷，堵住追兵，迎敌而上。
布芙双匕出鞘，一个旋身，人已扑向最近的一名追兵，刀光一闪，血线喷溅。
侧方刀风劈来，她矮身避过，反手一刀扎入对方脚踝，在其惨叫声中一脚将其踹向同伙。
窄巷幽深，仅容两人并肩而行，这有利的地势给了布芙最大的发挥空间。
大白和小黑，在屋脊上奔走如飞，专挑房上的弩手下手，短刃刁钻，往往一击便退。
李大爪子护在布芙身侧，两人联手，配合默契，一同进，一同退，一个刺左面另一个就扫右面，一个攻上路，另一个就攻下路，一时无人能近得了身。
但敌人越来越多，杀之不尽。
四人且战且退，为护送萧染的小队尽力争取时间。
布芙呼吸逐渐粗重，体力消耗太大，李大爪子一时着急，用手臂为布芙挡刀，划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此时，一声六哨：【阿布，我们已隐蔽好，快撤，百草堂汇合。】
【知道了，这就撤。】
“撤！”
布芙格开一记重劈，厉声喝道。
大白和小黑闻声，立刻甩出几枚暗器，阻了追兵一瞬，两人同时向布芙靠拢。
“跑！”
布芙下令，四人发力狂奔，瞬息消失在巷口，不见踪影。
追兵的怒骂声越来越远，布芙回头瞥了眼，见火把已被甩在两条街外，才松了口气。
百草堂。
布芙四人根据暗号扣门，门悄声开了一个缝隙，四人闪身而入，被人领进一处暗室。
尚未站稳，顾念成冲过来，扒拉布芙的肩膀，转了两圈，问：“可有受伤？”
“没，爪子手臂被刀划了。”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遇事就自己往前冲，你当我们这帮老爷们是废物吗？再有危险，躲我们身后，能不能记住？”
顾念成红着眼睛，训的恶狠狠，天知道他刚才差点把布芙敲晕了带走。
“嗯，知道了。”
布芙心虚，回的有点唯唯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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