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那一刻终于到来。
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出发大厅，孟燕臣拍了拍儿子孟星晖的肩膀，抱了抱女儿Emma，小心地将她还给白杨。
然后，他转向王小河。
没有多余的话，他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爱、痛、不舍与期望。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只顾着工作。”
他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声音沙哑，“你刚生完孩子，身体最重要。有什么事要给我打电话。”
小河在他怀中点头，泪湿了他的肩头。
他稍稍松开她，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是一个充满爱意、歉意、承诺与告别的吻，漫长而深情，旁若无人。
许久，他才放开她，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走了。”
他说，然后转向白杨，伸出手。
两个男人的手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握在一起。
“照顾好她们。”
孟燕臣说。
“一定。”
白杨郑重承诺。
孟燕臣最后看了一眼王小河，转身，大步走向安检口，没有再回头。
王小河抱着女儿，望着他挺拔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泪流满面。
白杨默默站在她身边，递上一张纸巾，什么都没有说。
飞机冲上云霄，载着孟燕臣重返他的人生轨道，踏上一条更广阔的、却也更加孤独的征途。
两年之约已定，分兵两路，各自前行。
未来的事，谁又能预料呢？
但至少在此刻，他们都选择了相信自己相信的道路，并为之前行。
“走吧，我们回家。”
白杨轻声说，小心翼翼地从她怀中接过熟睡的Emma。
王小河最后望了一眼天际已经看不见的飞机，点了点头。
两年后，国内再见。
那时，他们都将是更好的自己。
……
孟燕臣上飞机后不久，小河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简短至极：
【女儿中文名：梦时。 浮生若梦，时不我待。燕臣】
王小河看着这个名字，心头百感交集。
白梦时。
既嵌入了他的姓氏，又寓意深远。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写下这个名字时复杂的心情。
她把短信拿给旁边的白杨看。
白杨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一分钟，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嘟囔起来：
“一般人称呼都只叫后两个字，梦时，这听起来不还是姓孟吗？”
他抓了抓头发，一脸不服：
“孟大哥太狡猾了，不愧是混成厅级干部的人，比我们多活那十年不是白多的，这种文字游戏玩得真溜。你当初怎么就答应让他取名字了……”
王小河看着白杨难得的孩子气，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她何尝不明白孟燕臣这点心思？
这已经是他能在极度不利的谈判条件下，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所有权宣告了。
她放下手机，轻轻拍了拍襁褓中熟睡的Emma，然后看向一脸郁闷的白杨，开始了她的大师级端水操作。
“这个名字很好，”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意味，“寓意深刻，就叫梦时。”
白杨立刻想要反驳，但小河抬手制止了他。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柔和下来，看向白杨，“我们平时就叫她Emma。在美国，在学校，在所有日常生活中，她就是Emma Bai。这是我们对外的统一口径，也是对你的尊重。”
这个但是如同一剂良药，瞬间抚平了白杨那点不甘心。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小河的良苦用心。
她既尊重了孟燕臣作为生物学父亲的情感诉求，又在事实上维护了白杨作为法律和社会意义上父亲的身份。
一种奇异的平衡达成了。
白杨凑近婴儿床，轻轻点了点Emma的小鼻子。
“听见没，小Emma？你有个狡猾的亲爹，还有个实诚的好爸爸。”
王小河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梦时也好，Emma也罢，不过是一个名字。
重要的是，这个孩子被人深爱着。
……
返回沪市后，孟燕臣几乎没有停歇。他强压下所有纷乱的情绪，以惊人的效率投入到工作的交接和赴任前的准备中。
出发前，他与王小河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
屏幕里，他看起来清瘦了些，但眼神锐利而平静，仿佛已经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小河，”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沉稳有力，“爸妈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绝对可以放心。星星月儿我也谈过了，他们会懂事起来的。你在那边，就专心完成你的工作，搞好你的学术，什么都不要多想，一切都有我。”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我会等你，期待你早日归国，我们一家人团聚。”
他的话，像最坚实的后盾，为她扫除了所有后顾之忧，也为他们未来的关系指明了方向。
他依然视她为妻子，期待着她的回归和家庭的完整。
王小河听着，眼眶湿润，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更加深重的愧疚：
“燕臣，对不起……”
“都过去了。”
孟燕臣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向前看。”
在通话的最后，沉默了片刻，孟燕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一种极其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口吻，告诉了她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还有一件事，小河。我回来之后，去做了个结扎手术。”
“什么？！”
王小河在屏幕那头瞬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抱歉，过去由于我的原因，给你带来了身体上的伤害。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不能补救，但未来你再也不必承担意外的风险了。”
王小河拿着手机，久久无法言语。
孟燕臣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道：
“保重身体，等我忙完这一阵再去看你。”
然后，便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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