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渊的脚掌落入剑冢范围的刹那，整个地下石窟的风云突变。
“嗡——！”
成千上万柄断剑仿佛从沉睡中苏醒，齐齐发出一声刺耳的剑鸣。
那汇聚在剑冢上空的黑红色煞气云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翻涌起来。
无数道由煞气和残存剑意凝聚而成的怨灵虚影，在云雾中挣扎咆哮，发出无声的嘶吼。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如同万丈狂澜，从四面八方向着秦渊席卷而来！
那压力不仅仅作用于肉体，更像是一柄柄无形的利刃，疯狂地切割、冲击着他的心神。
无数负面的情绪——绝望、疯狂、怨毒、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七窍，涌入他的识海。
“秦渊！”云歆惊呼出声，小脸瞬间血色尽失。
“秦兄！”段子轩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便要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了剑冢之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渊的身影，在那狂暴的煞气风暴中，变得如同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倾覆。
“完了完了……这小子怎么这么冲动！”段子-轩急得直跺脚，脸上再无半点玩笑之色，“这剑冢的意志冲击，别说是炼体境，就算是我这个凝气境，神魂稍有不慎，都得被撕成碎片！”
此刻的秦渊，确实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的脑海中，仿佛同时响起了成千上万人的临死悲鸣。
每一个声音，都代表着一个曾经的试炼者，一个倒在这里的天才。
他们的不甘与怨念，化作最恶毒的诅咒，要将秦渊的心神彻底拖入无边的深渊。
一幕幕幻象，在他眼前接连浮现。
他看到了自己被林云冶和萧逸尘虐杀，尸骨无存；看到了碧海剑阁被灭门，血流成河；看到了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突破炼体境，最终在不甘与悔恨中老死……
所有他内心深处最恐惧、最担忧的画面，都被这股力量无限放大，化作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地凌迟着他的意志。
秦渊的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紧咬着牙关，死守着识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
“守住！一定要守住！”
他心中狂吼，小龙象霸体诀催动到极致，强大的气血之力勉强护住心脉，但对于神魂层面的攻击，却显得杯水车薪。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吞噬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识海中央，那枚一直安静悬浮着的淡绿色神秘铭文，陡然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
那清光温和而浩瀚，如同一轮皓月升起在漆黑的识海之中。
光芒所过之处，那些侵入识海的负面情绪、怨念诅咒，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瞬间消融瓦解，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原本波涛汹涌的识海，在这清光的照耀下，顷刻间便恢复了风平浪静，甚至比之前还要稳固、清明。
“嗯？”
秦渊只觉得浑身一轻，那股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精神压力荡然无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那道清光洗涤了一遍，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坚韧。
外界，段子轩和云歆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可等了半晌，预想中的惨叫和崩溃并未发生。
段子轩壮着胆子，从指缝里偷偷瞧了一眼，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只见那狂暴的煞气风暴中心，秦渊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挺直了腰杆。
他原本痛苦扭曲的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然的平静。
他的脚步，再次抬起，不疾不徐地，向着剑冢中心的那座石台，一步步走去。
他每踏出一步，周身的煞气便退散一分。
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仿佛不是走在九死一生的剑冢里，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中闲庭信步。
那些曾经足以撕裂凝气境神魂的怨念冲击，此刻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这怎么可能？！”段子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他走过去了！”云歆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一双美目中异彩连连，满是不可思议。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一个炼体境，单凭意志，硬生生抗住了上古剑修设下的神魂考验？这小子的神魂，是铁打的吗？！
秦渊没有理会外界的震惊。
此刻，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
随着他不断靠近石台，那具白玉骸骨之上散发出的剑意，也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不再是单纯的压力，而是一种……交流。
他仿佛能“看”到，一位青衫剑客，孤身立于星空之巅。
他的一生，都在战斗。
他的剑，为守护而出，为信念而出，也为心中的执念而出。
他斩尽了世间强敌，却发现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是那份身为“凡人”时，对力量的渴望，对长生的执念，对天道不公的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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