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愣住了,他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不能入轮回?那会怎样?他并非愚钝,瞬间想到了民间传说中那些孤魂野鬼、魂飞魄散的说法。他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些,沉默了下来。
院中只剩下桃月压抑的啜泣声。
良久,澄心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碧落,眼神复杂:“所以……仙子此次前来,是想帮我……稳固魂魄?”他联想到了之前碧落问他是否愿意修炼,问他的遗憾。
“是。”碧落斩钉截铁,“我等想尽力一试,为你争一个未来。”这个“我等”,包括了在场所有人,也包括了遥远的杨慎和师门。
澄心再次沉默。他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已的妻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位清冷却目光坚定的地府仙子。他的一生简单而知足,从未想过自己身上会背负如此沉重的秘密,更未想过会有神仙为自己逆天改命。
他忽然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仙子,此法……可会对桃月、对师门、对仙子您……有损?”
碧落心尖又是一颤。到了此刻,他最先关心的仍是他人。
“或有风险,”碧落无法欺骗他,“但我等既决定去做,自有承担。你只需……愿意接受这份心意,并在需要时,给予一些信任和……念力。”她无法详细解释可能需要他配合的细节,尤其是可能需要桃月心血之事,那对澄心而言恐怕更难接受。
澄心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许久许久。
最终,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憨厚笑容,却多了一份沉静与郑重。他先是对着碧落,深深作了一揖:“澄心……何德何能,劳仙子与诸位如此费心费力。此恩……重如山岳。”
然后,他转身,轻轻将哭泣的桃月揽入怀中,用粗糙的手掌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而温柔:“月儿,莫哭了。你看,有仙子,有师父师兄们帮我,这是天大的幸事。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桃月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模糊:“可是……澄心哥哥……我……”
“我晓得,”澄心替她擦去眼泪,语气平和却坚定,“我都晓得。但既然还有办法,还有希望,我们就要试一试。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为了你以后想起我时,知道我不是彻底没了,知道我在某个地方还好好的,你也能好好的,我就心安了。”
他的话朴素至极,却蕴含着最深刻的情意。他不是为了自己求生,而是为了所爱之人不留彻底的遗憾和悲伤。
他再次看向碧落,眼神清澈而坦然:“仙子,需要我做什么,但凭吩咐。澄心^……愿意一试。只是万望仙子与诸位,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若事不可为……切莫强求。”他顿了顿,低声道,“能得此一生,有师门,有月儿,我已……很是知足了。”
碧落望着眼前相拥的夫妇,望着澄心那双映着残光、通透而坦然的眼睛,她终于明白,广陵仙君那一缕残魂,在此生烟火中,淬炼出了怎样一颗纯粹而珍贵的赤子之心。
她缓缓颔首,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好。”
那一夜,白云观后山小院灯火未熄。
澄心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望着满天星斗,又望着屋内灯下为他缝补衣物、却不时偷偷抹泪的桃月。师父闭关前慈祥的叮嘱、师兄们平日的照拂、青云师弟的贴心记挂,周玄策小师弟偶尔捎来的宫廷点心……还有月儿三十多年如一日的温暖笑颜……这一切在他脑中缓缓流过。
他此生确实知足。但若因自己的“知足”而让所有关心他人未来陷入险境,甚至可能付出巨大代价,那这份“知足”便成了自私。
次日清晨,澄心便敲响了碧落暂居的静室房门。
碧拉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澄心,他眼中带着疲惫,却多了清明与坚定。
“仙子,”澄心率先开口,“我想了一夜。您昨日所言之法,无论成败,想必都会牵扯师门甚至更多的人,极耗心力,甚至可能危及您与师门。”
碧落心中一紧,刚要开口,却被澄心抬手止住。
“仙子,我虽愚钝,也知天下没有凭空得来的力量。若要稳固魂魄,逆天改命,代价必然极大。”他目光恳切地看着碧落,“我澄心何德何能,值得大家为我如此冒险付出?若因我之故,令仙子、令桃月、令师门有任何损伤,我此生……乃至魂飞魄散,都难以心安。”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思考一夜的决定:“既然……既然修炼之道或可增强魂体,是为根本之法。那便请仙子,助我修行。”
碧落愕然:“澄心先生,你可知你年岁已…”
“我知道。”澄心点头,“五十有四,气血已衰,根骨早已定型,此时修行,难如登天,或许会耗尽仙子大量仙力为我灌顶伐髓,或许需耗费无数灵丹妙药,或许最终仍是徒劳……但,”他语气斩钉截铁,“这比起让您和诸位去行那逆天禁术,风险总要小得多!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大家损害最小的路。若此法能成,是我之幸。若不成……我也尽力了,大家也不必再为我行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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