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云循着那丝轮回牵引,于黄泉洞天昏沉天地间数次腾挪。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幽谷深处,寻得那不断游移的里世界入口。
他未迟疑,身形一晃,没入光晕。
眼前景象骤变。依旧是昏黄基调,但光线更为黯淡,空气中弥漫的阴气与死寂之意浓重了数倍不止。大地呈现暗红之色,如同干涸的血痂,远处山峦怪石嶙峋,形态扭曲。
这里便是黄泉里世界,冥界与人间交界的秘境。而那些从灰域逃遁至此的尸解仙,便藏匿于此。
孟青云神识悄然铺开,谨慎探查。与前两次来时相比,此地似乎更为。那些原本隐约能感知到的属于尸解仙的晦涩气息,变得稀薄了许多。
他想起玉尘子、灵娥等四名尸解仙,欲趁元初界封印松动之际逃离此界,结果被冥界寂灭之主隔空出手,以无可抗拒的法则手段,寸寸湮灭。
寂灭之主……其手段,确非此界修士可揣度。孟青云心中凛然。那等抹除存在的力量,与归墟背后的意志,虽有不同,却皆触及规则根本。
少了那四个最为活跃的尸解仙,剩下的气息更加隐晦。他隐匿气机,在暗红色大地上疾行。法则视角下,能清晰地看到此地法则的混乱,冥界轮回之光在此稀薄扭曲,而那些尸解仙的独特气息,则如同污渍般附着在法则脉络的缝隙中。
前行约莫一炷香工夫,前方出现一片由苍白枯骨与暗沉巨石垒砌而成的废墟群落。此地残留的尸解仙气息最为浓郁。
孟青云悄然潜入废墟深处。在一处相对完整的殿堂内,他感知到了一股熟悉又虚弱的气息——正是当初那个因谨慎而未随玉尘子等人一同逃离的老鬼!
此刻,老鬼形态更为凄惨,魂体虚弱,躯体尸化严重,蜷缩在殿堂角落。
孟青云身影缓缓浮现。
老鬼猛地惊醒,待看清是孟青云后,惊恐化为复杂:是……是你……你又来此作甚?
孟青云目光平静:看来,寂灭之主那一次出手,让你等心惊胆战。
岂止是心惊胆战……玉尘子、灵娥他们……就那么没了,彻彻底底!那是法则的抹杀!但我们清楚,寂灭之主真要追究,我们一个都逃不掉。他老人家……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孟青云问道:冥界既知你等在此,为何不予追剿?
老鬼露出苦涩笑容:追剿?何必费那个力气。只要我们不踏足人间,不扰乱轮回秩序,寂灭之主便懒得理会。这黄泉里世界,说到底不过是冥界边缘的缓冲之地。倒是灰域……
他提到灰域时,声音带着更深层的恐惧:那才是真正的放逐之地,比这里可怕千万倍!我们当初是拼尽一切才逃出来的……
灰域与此地,可有联系?
联系?老鬼茫然摇头,那不是我们这等存在能知晓的。但冥界对此地的放任,与对灰域的态度……恐怕背后,有我等无法想象的存在,达成了某种……默契。
孟青云心下了然。尸解仙不过是夹在更高层面博弈缝隙中的可怜虫。
如今里世界情形如何?
还能如何?老鬼颓然道,玉尘子四人魂飞魄散,剩下的更是噤若寒蝉。倒是有几个不安分的,想去探查泣血渊深处的异常,结果……无声无息就消失了。
泣血渊?孟青云记下这个名字。
得到详细方位后,孟青云深深看了老鬼一眼:你好自为之。身形逐渐淡化,消失不见。
老鬼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无尽疲惫的叹息。
孟青云按照老鬼所指,朝着泣血渊深处潜行。越是深入,那股混杂着腐朽仙蕴与绝望死寂的气息便越发浓重。
在泣血渊最底部,他发现了一处极不寻常之地。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稳定,与周围混乱的法则形成鲜明对比。一道若有若无的灰蒙光晕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与归墟同源却更加深邃的气息。
就在他凝神观察时,周围景象骤然变幻。
废墟、血渊、昏黄天空尽数消失,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简朴的庭院中。院中一棵老树,树下石桌石凳,一个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正在斟茶。
男子抬头,目光平静如水。
孟青云心神剧震。在这看似平凡的男子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修为波动,却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这是比寂灭之主更加深不可测的存在。
阁下是?
名字并不重要。男子推过一杯茶,你可以称我为此域之主。
孟青云没有碰那杯茶:灰域之主?
男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灵。在任何世界繁衍起来的人类,都很有意思。但他们太有野心,总觉得自己掌握一点技能——修仙也好,科技也好,武器也好,就想要争斗。
他轻轻摇头:没有危险时跟自己人打,有危险时跟外族打,膨胀了还想跟未知的存在较量。嗯……有个平行世界的某个领袖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你说是不是,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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