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再次笼罩黑风蚀原。惨白与银灰的双月悬于天际,将清冷的光辉泼洒在死寂的戈壁上。林越忍着左臂的隐痛和背部的灼烧感,如同最谨慎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潜行至距离黑风堡最远的、一处可以俯瞰堡前空地的风蚀岩丘之后。
他本打算按计划进行最外围的探查,评估形势后再决定去留。然而,眼前所见,却让他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
黑风堡今夜,灯火通明!
并非寻常警戒的火把,而是内堡、外堡、甚至围墙之上,都点燃了数量惊人的巨大篝火和火盆!熊熊烈焰将堡前的大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更将那狰狞的堡墙映衬得如同地狱的壁垒!
而在那刺眼的光亮之下,堡墙根、围墙下、乃至堡门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正是白天被驱赶而来的黑风村村民!
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糙的麻绳捆缚着双臂,分成几个巨大的、拥挤不堪的团块。老人佝偻着身体,瑟瑟发抖;孩童在母亲的怀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青壮年男子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空气中弥漫着绝望、汗臭和淡淡的血腥味。一些体弱或白天反抗受伤的人,无力地瘫坐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黑风卫们手持利刃,如狼似虎地穿梭在人群边缘,皮鞭不时抽打在试图挪动或发出稍大声音的人身上,呵斥声、狞笑声在火光中格外刺耳。
“屠刚…!”林越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他瞬间明白了屠刚的毒计——以数百无辜村民为肉盾和人质,布下这赤裸裸的阳谋,逼迫自己现身!这比单纯的关押更加残忍,更加令人发指!他竟将村民置于堡墙之下,暴露在这夜色月光之下。
怎么办?!林越脑中一片混乱。冲出去?面对全盛的屠刚和重重守卫,无异于自投罗网,村民能得救吗?不出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因自己而遭受屠戮?秦老鬼临终前浑浊的眼神、村民们平日里或麻木或偶尔流露的善意…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翻腾。
“他们的命,也是命!”一个声音在林越心底呐喊。他可以冷酷地斩杀敌人,可以对背叛者毫不留情,但无法坐视这些与他同根同源、在黑风帮淫威下挣扎求生的无辜者,因自己而陷入绝境!
一股决绝的火焰,压过了身体的伤痛和理智的警告。林越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动摇瞬间化为磐石般的坚毅!他不再隐藏,不再犹豫!
在无数火光照耀不到的边缘黑暗中,林越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一步一步,踏着清冷的月辉和远处跳跃的火光,走向那片被绝望笼罩的“人质之墙”,走向那灯火通明的黑风堡大门!
他的步伐并不快,却异常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坎上。他停在堡前空地边缘,距离最近的村民团块尚有数十丈,距离堡门更远。他仰起头,无视周围黑风卫瞬间紧张指向他的刀枪弓弩,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最高的内堡方向,发出震彻夜空的怒吼:
“屠刚!滚出来!!放了他们!!!”
这声怒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是…是林越?!” “林越来了!!”
“林越!救救我们!救救孩子啊!”
“屠帮主!饶命啊!我们跟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啊!”
“林越哥!帮帮我们!我不想死啊!” (这是认识林越的村中少年)
“林越!都是你!都是你惹的祸!要不是你杀了黑风帮的人,我们怎么会遭这罪!” 一个中年汉子嘶声哭喊。“黑风帮今天抓人的时候杀了柱子和他爹!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煞星!灾星!”一个妇人指着林越,眼中是迁怒的疯狂“别激怒帮主了!林越!你…你快束手就擒吧!求你了!别连累我们全村啊!”几个声音带着哭腔哀求
“林越!快走!别管我们!以后替我们报仇!替秦老鬼报仇!!” 一个苍老但带着血性的声音响起,是村里的老铁匠张伯
然而,老铁匠张伯的话音未落!
“聒噪!”一声冰冷的怒哼从堡墙上传来!
只见屠刚魁梧的身影如同魔神般出现在最高的堡墙垛口!他甚至没有动用铁护臂,只是随意地隔空一掌拍下!
一道凝练的、带着腥风的黑色掌印,如同陨石般轰然砸向老铁匠所在的人群!
“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老铁匠张伯和他身边的数名村民,瞬间被拍成一摊模糊的血肉!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啊——!!” 目睹这血腥一幕的村民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和恐惧的尖叫!那点刚刚被老铁匠激起的微弱血性,瞬间被无边的恐惧碾得粉碎!
“张伯!” 林越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利刃狠狠刺穿!他看着那团刺目的血肉,听着耳边瞬间爆发的、更加汹涌的咒骂与哀求:
“杀人了!杀人了!!”
“林越!你这个天杀的灾星!都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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