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倏然睁开眼，从漫长的回忆跌回冰冷的现实。
他看着那摞文件，心沉到了谷底。
其中一位负责人将初步报告放在王越面前，目光如炬般看向郭长林：“检查结果初步证实了林知意学员的举报，随机抽检的十五类主要装备中，有超过六类存在不同程度的质量问题，整体不合格率惊人。”
“账目混乱，采购价与市场同类合格产品均价相比，普遍虚高百分之二十到五十不等。”他顿了顿，逐字逐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郭长林如遭雷击，身体猛地晃了晃，脸上血色尽失，全靠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
王越将报告拍在桌面上：“郭教官，铁证如山，你还要说什么？！”
绝望之下，郭长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试图甩锅：“是……是我姐姐，是她！是她以次充好骗了我。”
“她是我亲姐姐，我怎么可能会怀疑她？我不知情啊王主任，我也是被她蒙蔽的受害者。” 为了自保，她毫不犹豫地将责任推给了至亲。
看着郭长林在铁证面前，不仅毫无悔意，反而试图将责任推卸给亲姐姐的丑态，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她粗重而慌乱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赵刚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失望、痛心、自责，还有被利用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握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上前一步，语气沉重地开口，声音带着沙哑：
“王主任……”他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关于后勤设备的问题……我，我其实……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这话一出，连林知意和陈晚风都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林知意蹙起眉头，而陈晚风则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赵刚艰难地继续说道，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我知道长林她……她在采购上可能有些小动作，捞些油水。我……我念在多年同僚的情分上……”
他再次停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愧疚：“我以为……我以为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便宜，无碍大局……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失职，是我姑息养奸，才让她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分！” 他低下头，充满了懊悔。
赵刚的坦白，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撕碎了郭长林最后的伪装。
她看着他，再看看旁边得到陈晚风毫不犹豫全心呵护的林知意，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嫉妒、不甘、怨恨和求而不得的痛苦，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了！
“哈哈哈……”郭长林突然发出一阵凄厉又疯狂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嘲讽。
“赵刚，你现在知道装好人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她指着赵刚，“你对我愧疚？你的愧疚就是纵容我，然后现在又来装正义凛然？！伪君子，你看林知意年轻漂亮，对她处处特殊照顾，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猛地转向林知意，眼神怨毒得像要喷出火：“还有你，林知意，你个狐狸精，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勾引男人。在队里招蜂引蝶，跟我抢陈默。”
她又看向陈晚风，语气带着一种扭曲的控诉，“陈默，我哪点对不起你？我想办法让你升职，想给你铺路，你为什么不领情？！你为什么总是对我不冷不热？！”
“你就只喜欢这种年轻漂亮的皮囊是不是？！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谁都别想好过！”她状若疯魔地嘶吼着，涕泪横流，仪态尽失。
“我要举报！举报你们所有人！王主任，你必须把陈默开除，把林知意赶出队伍。否则我就去上面告，我姐夫不会不管我的。”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用威胁来挽回败局。
“我不叫陈默，我叫陈晚风。”陈晚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换了身份来基地，隐瞒恋情，都是我自己一意孤行，与她无关。”
说完他低头跟林知意深深对视一眼。
郭长林疯狂的笑声和嘶吼戛然而止，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瞪着陈晚风，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陈晚风无视她震惊的目光，看向王越，语气带着晚辈对信赖长辈的尊重，却又清晰地表态：“王叔叔，你不用顾忌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叔叔？！！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郭长林彻底僵在原地，眼珠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神色平静的陈晚风，又看看面色如常的王越，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踢到的不是铁板，而是铜墙铁壁。
她所谓的人脉和手段，在陈晚风真实的身份和与王越这层亲密关系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郭长林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咕咚”一声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失魂落魄，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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