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之上,死寂一片。
风,卷着远方战场的血腥与焦臭,刮过每一个朝臣惨白的脸。
那片由五十万蛮族汇聚成的绝望海洋,那一道道升腾而起的,收割生命的诡异虫云,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屠杀。
大夏的军队,在那样的力量面前,只是待宰的羔羊。
皇帝的玄色武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那张刚毅的面容,此刻却紧绷得如同岩石。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身后那群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最终,定格在了唯一一道平静的身影上。
他的目光深处,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变的,最后的希冀。
“大将军。”
皇帝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你有何良策?”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们看向叶惊鸿,像是溺水者望向最后一根稻草。
叶惊鸿的视线,从远方那座被围困的孤城收回。
他平静地迎上皇帝的目光。
“破局之法,有二。”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其一,耗。以京畿大营百万兵马为代价,用人命去填,与南蛮在此地僵持三至五年,国库耗空,国力耗尽,或可等来转机。”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无数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三至五年?国库耗空?
那和亡国有什么区别!
“其二。”
叶惊鸿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反应,他只是平静地陈述着数据分析的结果。
“斩首。”
他顿了顿,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今日,破城。”
皇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今日破城?
他疯了?
“大将军,万万不可冲动!”
一名老将颤抖着声音喊道。
“敌军势大,更有妖人助阵,当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啊!”
“是啊大将军,您是我大夏最后的支柱,岂能轻动!”
一片劝阻之声,轰然响起。
然而,叶惊鸿没有再看他们。
他只是转过身,看向身后不远处,那个刚刚被他破格提拔,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与激动的振武校尉,王大山。
“王大山。”
“末……末将在!”
王大山一个激灵,猛地单膝跪地。
“传我将令。”
叶惊鸿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全军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鹰愁山脉一步。”
“你,代我执掌兵马。”
王大山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惶恐。
代掌兵马?
他?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叶惊鸿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
那道黑色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拔剑。
只是从身旁的兵器架上,随意地,拿起了一杆最普通的,通体由黑铁打造的长枪。
然后,他迈步,向着悬崖之下,向着那片无边无际的,杀机四伏的蛮族大军,一步步走去。
孤身一人。
一杆铁枪。
山巅之上,所有人都石化了。
皇帝那只握着天子剑的手,青筋暴起。他想开口呵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身旁那八名渊深如海的皇家供奉,身体同时绷紧,暗金色的甲胄之下,真气疯狂涌动。
他们从那道孤独的背影上,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怖压力。
那是凌驾于一切权谋,一切算计之上的,绝对的力量。
……
镇南关前。
蛮族大军的喧嚣,戛然而止。
无数双猩红、狂热、残忍的眼睛,都汇聚到了那个从远方山脉阴影中,缓缓走出的,渺小的人类身上。
一个。
只有一个人。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冲天的,肆无忌惮的哄笑。
“哈哈哈哈!看!大夏人派了个送死的过来!”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人就像闯我们五十万大军的阵?”
“杀了他!把他剁成肉酱喂狗!”
帅旗下,一名骑着巨型黑色猛虎的蛮族将领,脸上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他抬起手。
“弓箭手!”
“放!”
嗡——
数万张硬弓同时拉开,弓弦震动的声音,汇聚成一片沉闷的雷鸣。
下一瞬。
黑色的箭雨,遮蔽了天日。
数万支淬了剧毒的狼牙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那个孤独的身影,覆盖而下。
山巅之上,大夏的官员们,齐齐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许多人甚至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密不透风的箭雨,在靠近叶惊鸿身体三尺之外的区域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透明的墙壁。
叮叮当当——
所有的箭矢,都在半空中骤然凝固,箭头与那片虚空碰撞,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然后,它们失去了所有的力道,无力地,纷纷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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