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个压抑着剧烈咳嗽的苍老声音自身后响起。
炎思衡缓缓转身。只见法孝直和田元浩相互搀扶着,两人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蹒跚着重新踏入议事厅。
田元浩脸色蜡黄,呼吸急促,法孝直更是用一方旧帕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暗红血丝,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得他枯瘦的身躯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浓郁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两位先生!”炎思衡心头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搀扶。
“别过来!”法孝直猛地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们不需要搀扶,“老夫……死不了!但大人,你今天将北宁托付给马成实在不妥,这是……是自掘坟墓!”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炎思衡。
田元浩喘息着,声音同样虚弱却字字清晰:“大人明鉴!马成……咳咳……马成是刘文在军中的死忠!这事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军部,早就心照不宣!更何况贾复也是刘文的人,目前为止,我们屡次向贾复要物资、要人手却迟迟不来,处处掣肘?”
说到这里,田元浩顿了顿,又喘着粗气说道:“……您如今将这关乎全军后路、关乎数万将士生死的北宁重镇,交到马成手里?这……这与将咽喉送到敌人刀下又有什么区别?!”
“咳咳咳……”法孝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他却不管不顾,强撑着挺直佝偻的脊背,撕咬着说道:“马成的能力,远比不上他兄长马武!战场之上,他首鼠两端,为保存实力,几番避战不前,大人难道忘了野狐岭?忘了北宁城下那枉死的数千将士?!如今困守孤城,强敌环伺,他又怎么会死战?刘文一道密令,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到时候,金兰后路断绝,大人您……将腹背受敌,万劫不复!”
两位老臣激烈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炎思衡的心上。他沉默地听着,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依旧沉静得令人心悸。
“两位先生所言……”炎思衡终于开口,“我又怎么不知道呢?”
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破损的窗户。城中浓重的血腥味和伤兵压抑的呻吟,瞬间灌入。
“马成,确是刘文的人。无论在圣洛也好,还是现在也好,他从未真正与我同心。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才更需要把他放在北宁。”炎思衡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确认的事实。
他转过身,目光迎向法孝直和田元浩:“如果将马成放在前线,或者命令他随我主力回防金兰,直面薛岳主力……以他的心性,临阵畏缩、保存实力事小,万一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北宁城防坚固,粮草和军械充足。马成麾下的人马,只要依托工事,就算不能击溃来犯之敌,但固守待援,还是可以办到的。只要基棉稳固,金兰不失,他马成……即使有异心又能怎么样?这次出征帝国,陛下是下了血本的,我想就算是刘文也不敢过多插手,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他刘文就真的和太子之位无缘了!所以把马成放在北宁,看似是险棋,实则是将他与刘文、贾复,暂时‘钉’在这里!至少,能为我主力在正面战场,争取喘息之机,免去后顾之忧!”
“大人!”田元浩急得猛咳几声,“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马成这样,和他兄长性格决然不同。马武为国为民,从不参与朝堂指针,但是马成利欲熏心,毫无大局!他又怎么会关心大局,关心北明的国运?他只会在乎刘文许给他的前程!一旦薛岳大军压境,金兰战事吃紧,贾复再暗中授意……他定会……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蜡黄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
法孝直死死盯着炎思衡,“大人!你这是……在赌!赌他马成还有最后一丝身为军人的廉耻!赌刘文……还不敢在此时公然撕破脸皮!大人……咳咳……赌不得啊!”
炎思衡看着两位咳得直不起腰、却依旧苦苦劝谏的老臣,看着法孝直帕子上那刺目的暗红,心中越加沉重。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万千心思翻涌,但最终却异常坚定地做了一个“止住”的手势。
“先生……我心意已决。”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这已经是死中求活,最后的办法。北宁……只能托付给马成。如果最终出现意外,我一人全力承担。希望两位先生理解”他闭上眼,但又马上睁开,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两位先生最近身体不适,不能再继续再劳心劳力。还是以静养为主!”
说完,他不再看两位老臣痛心疾首的目光。
“哎……”法孝直和田元浩同时叹了口气。
确实,炎思衡所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马成成为先锋军团的一员,本就是刘文和贾复掣肘炎思衡的棋子,现在这样的局面,确实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顾头就顾不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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