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温和、却又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然笼罩了他们这张桌子。
纽特和科尔温僵硬如石雕的身体,同时感受到一股轻柔的暖意拂过脊背。那感觉驱散了格林德沃目光带来的刺骨寒意,却带来了另一种……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两人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偶,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一寸寸地、极其艰难地扭转过头。
阿不思·邓布利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桌旁!他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弯成了温柔的弧度,仿佛只是偶然路过,遇到了两个老朋友。他甚至微微俯身,凑近了一些,一缕银白色的胡须垂落下来,几乎要碰到纽特掉在桌上的那块西瓜。
“下午好,斯卡曼德先生,莱斯特兰奇先生。” 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得如同天鹅绒,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真巧,能在巴黎遇见你们。这里的咖啡和……”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盘被纽特啃得乱七八糟、汁水横流的西瓜,以及科尔温面前那几块被精致品尝、摆放整齐的瓜肉,笑容加深,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瓜,看起来都很不错?”
“哐当!” 纽特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行礼,膝盖却撞上了沉重的藤编桌腿,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把整张桌子掀翻。科尔温反应更快,瞬间松开桌下的魔杖,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古老纯血家族继承人的优雅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他银灰色的眼底。
“邓布利多教授!” 纽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涨得通红,“下、下午好!是、是很巧!我们在…在研究…呃…巴黎麻雀的迁徙习性对本地…西瓜…呃…昆虫生态的影响!” 他语无伦次,恨不得立刻跳进塞纳河。
科尔温则从容起身,微微欠身,动作流畅优雅:“日安,邓布利多教授。的确是个品尝午后甜点的好地方。斯卡曼德先生对生态学总是充满…令人钦佩的热情。” 他巧妙地避开了“瓜”和“看戏”的字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河对岸。
格林德沃依旧坐在长椅上,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消失了,异色瞳如同两块冰冷的宝石,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冷冷地注视着这边邓布利多与两人“亲切交谈”的场景。那眼神里的温度,比塞纳河的深秋河水还要低上几分。
邓布利多仿佛毫无所觉。他甚至非常自然地拉开一把空椅子,在纽特和科尔温僵硬的目光中坐了下来。侍者立刻恭敬地为他添上一杯新的咖啡。
“研究生态,多么富有建设性的消遣。” 邓布利多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温和地扫过两人,最终落在科尔温脸上,“比关注一些…嗯…过于复杂和沉重的人际关系,要健康得多,不是吗,莱斯特兰奇先生?”
科尔温脸上的优雅笑容差点没绷住。他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指尖冰凉。邓布利多那双洞悉一切的蓝眼睛,仿佛已经看穿了他们刚才所有的腹诽和“嗑糖”行为。
“当、当然,教授!” 纽特连忙点头如捣蒜,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真的只对麻雀和昆虫感兴趣,“我、我刚才还发现一只非常罕见的…呃…西瓜籽瓢虫!就在瓜皮下面!”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翻找那块掉在桌布上的、沾满汁水的西瓜皮。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嗤笑,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陡然在三人耳边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物理空间!它像是直接钻进了脑海,带着强烈的精神印记和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嘲讽!
纽特的手僵在半空,科尔温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那声音带着盖勒特·格林德沃特有的、华丽又危险的腔调,如同羽毛搔刮着最敏感的神经,清晰地回荡在三个人的意识深处:
> **“瓢虫?斯卡曼德,你的想象力和你箱子里的动物一样令人乏味。”**
>
> **“不过,莱斯特兰奇……”** 那声音里的嘲讽陡然转向冰寒的锐利,如同淬了毒的刀锋,精准地刺向科尔温,**“……你那份对‘戏剧张力’的品味,倒是和你祖父如出一辙的…** ***廉价*** **。”**
最后那个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被窥探私密的愠怒,如同重锤砸在科尔温的心上。他银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杯柄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无声地蔓延在精致的骨瓷杯壁上。格林德沃提到了他的祖父,那个同样站在纯血旋涡中心、最终被时代碾碎的科尔温·莱斯特兰奇!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纽特更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像只受惊的嗅嗅,本能地想去抓他的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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