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聋了吗?!科尔温·西尔维斯特·莱斯特兰奇!”
“你不能这么干!”
“因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个不容置疑的铁律,声音震得书房的穹顶似乎都在嗡嗡作响,墙上的祖先肖像们纷纷露出震惊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是个男孩子!!!”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书房冰冷的空气里,也砸在科尔温的心上。
整个莱斯特兰奇庄园仿佛都在这声咆哮下颤抖了一下。家养小精灵托比已经吓得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用枕套死死捂住头,发出压抑的呜咽。
科尔温僵立在原地。父亲暴怒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他熔金色的眼瞳剧烈地闪烁着,里面翻涌着被粗暴否定的委屈、不被理解的愤怒、还有一丝深藏的、对自身认知的迷茫。他挺直的背脊微微颤抖,嘴唇抿得死紧,倔强地迎视着父亲那冰封万里的、充满“绝对真理”的目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
壁炉里的厉火重新幽幽燃起,蓝光跳跃,在父子二人僵持的身影上投下摇曳的、长长的影子。墙上的祖先肖像们屏息凝神,仿佛在等待一场风暴的后续。
几秒钟的死寂。
突然,科尔温熔金色的眼瞳深处,那翻腾的委屈和愤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奇异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荒诞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恍然大悟?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熔金眼睛。长长的、如同金线织就的睫毛扇动了一下。
然后,他脸上那种倔强和委屈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无辜的困惑?
科尔温微微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暴怒。他熔金色的眼瞳清澈地看向奥古斯特,用一种极其真诚、极其坦率的语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反问:
“可是,父亲……”
“做个男孩子……”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父亲,熔金的瞳孔里闪烁着纯粹求知的光芒:
“……是谁规定的呢?”
“……”
空气再次凝固。
这一次,是彻底的、绝对的死寂。
奥古斯特·莱斯特兰奇脸上那因暴怒而泛起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冰蓝色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里面不再是愤怒的风暴,而是一片空茫的、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和……惊骇?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有人用最强大的无声咒,扼住了他的喉咙。
墙上的祖先肖像们集体石化了。一位戴着高耸尖顶帽、表情向来最是刻薄的女祖先,画像上的嘴巴惊愕地张成了一个完美的“O”型。另一位以勇猛着称、手持巨剑的祖先,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画框里的地上。
角落里的托比悄悄从枕套缝里露出一只惊恐的大眼睛。
科尔温依旧歪着头,熔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无辜的、等待解答的困惑,仿佛他刚才只是问了一个关于魔法史作业的简单问题。
莱斯特兰奇庄园那沉重、冰冷、压抑了数百年的空气,在这句天真又致命的疑问下,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荒诞的裂痕。壁炉里的厉火不安地跳跃着,蓝光映照着奥古斯特那张失去所有血色、写满了世界观崩塌的脸。
做个男孩子……是谁规定的呢?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最强大的、无形的诅咒,幽幽地回荡在这座哥特式的冰冷坟墓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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