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篝火,隔着十年布局的血雨腥风,隔着周松砚那早已被黄土掩埋的虚假身份,两个男人无声地对视着。
吴邪的眼神锐利而清醒,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疲惫和了然。他微微歪了下头,嘴角扯开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像是无声的询问,又像是早已看透的笃定。
汪砚隐藏在阴影中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双眼睛,在吴邪锐利的注视下,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像被强光刺到。随即,那点细微的波动也消失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然后,他微微侧过身,彻底将自己融入了篝火光芒之外的、更浓重的黑暗里。仿佛那里才是他唯一的归处。
“嘿!汪老板!别躲那儿装深沉啊!”王胖子眼尖,醉醺醺地朝阴影里嚷道,摇摇晃晃地就想走过去拉人,“过来喝!今儿没你那份‘小报告’,咱们能这么顺溜?胖爷敬你一个!”
“胖子!”吴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晰地穿透了喧闹。他伸手按住了王胖子的肩膀,力道不小,“汪先生……累了。让他歇着吧。”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阴影处那个模糊的轮廓上,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和提醒。
王胖子愣了一下,看看吴邪,又看看那片阴影,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吴邪眼神里的某种东西堵了回去。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嘟囔了一句“行行行,你们文化人就是事儿多”,便又转身去找黎簇拼酒了。
篝火哔剥作响,狂欢还在继续。黎簇和苏万不知怎么闹了起来,互相往对方脸上抹着油乎乎的炭灰,尖叫着追逐。霍秀秀笑着试图阻拦,自己也被蹭了一身。解雨辰无奈地摇头。张起灵依旧安静地坐着,像一尊守护在吴邪身边的石像。黑瞎子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烟雾在火光中扭曲变幻,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滑过阴影中的汪砚,又滑回喧闹的中心,最终停留在吴邪身上,那玩世不恭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汪砚在黑暗中,缓缓端起碗,凑到唇边。辛辣的酒气冲入鼻腔,他却没有喝。冰冷粗糙的碗沿贴着唇瓣,带来一种迟钝的触感。篝火的光影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跃,却无法照亮那深潭之下的任何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静无波的深处,并非真正的虚无。吴邪最后那一眼,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他精心维持的、名为“汪砚”的表象。那眼神里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了然——他知道了。知道周松砚,知道那层早已腐烂在岁月里的皮囊。
他当然知道。汪砚的嘴角在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近乎自嘲的弧度。这盘棋,每一步都在他的注视下,甚至是在他不动声色的引导下完成的。吴邪这枚棋子,早已跳出了棋盘,成为了执棋者之一。知道周松砚,不过是顺理成章。只是……当这层心照不宣的伪装被对方用如此平静的目光戳破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冰冷感,还是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没关系。汪砚在心底对自己说。周松砚早已是死人。一个死人的身份,掀不起任何风浪。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细微的波动已被彻底抹平,只剩下深沉的、属于汪家核心的漠然。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让汪砚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的异样感,如同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神经末梢!
不是声音,不是气味,甚至不是视觉上的变化。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细微的悸动!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与他同源的东西,在极遥远的地方骤然苏醒,其苏醒的微弱涟漪,跨越了空间,精准地传递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汪砚猛地抬头!隐藏在帽衫阴影下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刺破眼前的黑暗与喧嚣,笔直地投向戈壁滩的尽头,那沉甸甸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地平线!
青铜门!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张起灵……出来了?!
几乎就在汪砚感知到那丝悸动的同时,篝火旁一直如同石像般静坐的张起灵,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视觉的捕捉极限,仿佛只是光影的一次轻微晃动。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瞳孔在火光映照下,收缩成两点冰冷的针尖!他没有看向戈壁尽头,反而猛地侧过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怖的穿透力,直刺向篝火边缘那片汪砚藏身的、最浓重的阴影!
那目光不再是平静的守护,不再是确认后的安然。那里面翻涌着汪砚极其熟悉却又久违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瞬间爆发前凝聚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流!
这一眼,毫无遮掩!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源于血脉最深处的排斥和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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