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风沙渐渐平息,篝火化作一地暗红的余烬,如同这场荒诞剧的终场。吴邪最终还是没追上张起灵那沉默得近乎自闭的背影。哑巴张独自扎进了营地边缘最深的黑暗里,像一块被现实砸出裂纹的冰,需要时间自我冻结。
而营地中央,那位新鲜出炉的“滚刀肉”汪砚,正抱着那根硕大油腻的烤羊腿,啃得面无表情,眼神放空。羊油顺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滴落,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前襟已然一片狼藉的灰色连帽衫。他每咬一口,都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仿佛啃的不是羊肉,而是自己那操蛋的命运,是张家腐朽的族规,是汪家阴森的实验室,还有……那该死的、几十年前的狗粮钱!
“啧啧,瞧这吃相……”王胖子不知从哪里又摸出半瓶劣质白酒,嘬了一口,对着汪砚的方向摇头晃脑,绿豆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胖爷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头回见着抱着羊腿还债的。‘滚刀肉’,名不虚传!啃吧啃吧,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怎么还天真他爷爷的牛腿骨钱!”
黑瞎子倚在车边,烟头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吐出个烟圈,慢悠悠地补充:“胖子,格局。人家汪老板……哦不,周老板,那是有产业的人。老长沙松韵茶楼,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分号开遍大江南北,那是正经买卖。区区狗粮钱,毛毛雨啦。”他故意把“正经买卖”四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戏谑。
汪砚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腮帮子鼓着,抬眼冷冷地扫了黑瞎子一眼。那眼神里的冰渣子,足以把篝火的余温都冻住。但他没说话,只是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硬生生把嘴里的羊肉咽了下去,然后低下头,更加凶狠地对着羊腿发起进攻。那架势,像是要把所有的憋屈、愤怒、还有被强行拖入这场“狗债”闹剧的耻辱,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接下来的几天,回程的路上,气氛诡异得如同在运送一颗随时会引爆的脏弹。
张起灵彻底进入了“哑巴plus”模式。他不再仅仅是沉默,而是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熟人滚蛋,尤其‘滚刀肉’和‘债主’离我远点”的低气压结界。他独自坐在越野车最后一排的角落,抱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闭目养神(或者说闭目自闭),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和荒诞都与他无关。只有偶尔,当汪砚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他那长长的睫毛会几不可察地颤动一下,泄露出一丝被强行压制的、冰冷的排斥。吴邪几次试图凑近,都被那无形的冰墙给挡了回来,只能忧心忡忡地坐在前排,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活像个操心自家孩子早恋(?)的老父亲。
而汪砚,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滚刀肉”的自我修养。他缩在另一辆车的副驾驶,那件油渍麻花的连帽衫领子拉得极高,几乎遮住半张脸。大部分时间,他都侧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戈壁荒原,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留下一具名为“汪砚”的、被“狗债”缠身的空壳。偶尔王胖子或者黑瞎子故意大声讨论“牛腿骨的市场价”、“太师椅的折旧费”、“驴打滚利滚利的计算方式”时,他的嘴角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放在腿上的手指会瞬间攥紧,指节泛白,然后又缓缓松开,恢复成那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啃羊腿(虽然现在没羊腿)”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黎簇和苏万这两个半大孩子,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和茫然,此刻好奇心彻底压倒了恐惧。他俩像两只探头探脑的土拨鼠,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簇簇,你说……那牛腿骨得多贵啊?能让吴老板追债追到沙漠里来?”苏万小声问,眼睛时不时瞟向前排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滚刀肉”。
黎簇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分析:“格局!苏万,格局小了!重点不是牛腿骨!是那椅子!太师椅!懂吗?红木的!古董!搞不好是明朝的!被狗啃了!那能便宜吗?再加上几十年的利息……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天文数字,“难怪吴老板急眼!这搁谁都得拼命啊!”
霍秀秀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一人给了一个爆栗:“两个小混蛋!瞎琢磨什么呢!那是钱的事吗?”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也忍不住看向汪砚的背影,眼神复杂。夏雨堂则一路沉默,眉头就没松开过,显然还在消化“张家叛徒=汪家余孽=老长沙茶馆老板=欠狗粮老赖”这条过于魔幻的信息链。
好不容易熬回了吴山居。熟悉的潮湿空气和淡淡霉味扑面而来,却丝毫没能缓解紧绷的气氛。
吴邪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叉着腰,站在天井中央,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刚踏进门槛、依旧一身油渍麻花连帽衫、企图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的汪砚身上。
“汪老板,”吴邪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债主登门的理所当然,“地方到了。咱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他特意把“汪老板”三个字咬得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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